魔戒序曲--霍比特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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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故事之前

  什么是霍比特人?
  霍比特人是比作儒还矮的小矮人,他们爱好和平。喜欢安静。
  他们不喜欢机器,但是他们很善于使用工具;他们动作敏捷,但却不喜欢做事
匆促。他们有敏锐的眼睛和耳朵;他们可能有点胖。
  他们喜欢笑和吃(他们一天可以吃六餐)。他们很好客,喜欢送礼和收到礼物。
  霍比特历险记是一部非常精彩的传奇故事,充满了预言的色彩。书中主角比尔
博·巴金斯原本是一个远离尘嚣的霍比特人,但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魔成且经历了他
一生中水难忘怀的事件。
  霍比特历险记于一九三六年完成,于一九三七年发行,同年,作者便开始着手
写续集——魔戒之主,于是,霍比特历险记成了魔戒之主的序曲。经过了十一年,
魔戒之主三部曲终于在一九四八年完成,而于一九五五年全部发行。在出版期间,
魔戒之主系列便已颇受各界好评,例如芝加哥论坛曾评其为:“……总之,这是一
个很棒的故事,不仅文字优美且创造了一个如幻似真的世界,一个作家最好的作品
就是如此了。”
  由于魔戒之主的广受好评,书迷众多,所以还组成了书迷俱乐部,彼此交换心
得及意见;而其相关产品纷纷上市,如:有关魔戒之主的百科全书、漫画版的魔戒
之主等等。近几年,经过调查,魔成之主还荣登好书榜的前几名。所以,在此我们
希望借此机会将这套好书介绍给大家,使大家能一饱眼福。
  从前,在一个地洞里住着一个霍比特小矮人。这个洞穴可不是那种潮湿、肮脏,到处
都会看见藏头露尾的蚯蚓,有股泥腥味的那种令人讨厌的土洞;也不是那种干巴巴、光秃
秃、既没地方可坐,也没东西可吃的沙质洞穴。这是一个霍比特人的洞穴,也就是说,那
是一个舒适的地方。
  这洞穴的前门是圆的,形状就像船上的舷窗,漆着绿色。门的正中间有一个金黄色的
黄铜把手。从这道门进去,是一个长长的、圆筒状的厅堂,就像一条隧道的样子。不过那
是一条舒适的无烟隧道,墙上镶嵌着护板,地上铺着瓷砖,盖着地毯,有油漆光滑的椅子,
还有一排又一排用来挂衣帽的长木钉——霍比特人是很好客的。
  隧道并不是笔直地伸入山腹,而是稍稍有点弯曲地境蜒着向前伸展。隧道两旁开着些
许小圆门,按顺序轮着,一个在这边开,下一个在那边开。隧道所在的这座小山,远近的
居民都称之为希尔山。霍比特人不需要上下楼,他的卧室、浴室、贮藏室、食物间(有许
多间)、衣橱(他用整间整间的房间作衣橱)、厨房、餐厅,都分布在同一层,而且实际
上是在同一条走廊上。最好的房间都在朝里面走的左手边,因为只有这边的房间才有窗户。
这些靠内侧的窗户俯瞰着花园和草地,顺着山坡往下伸展到河边。
  这个霍比特人是一个很富有的小矮人,姓巴金斯。巴金斯一族打从记都记不清的年代
起,就在希尔山一带居住了。人们都认为他们是十分可敬的君子,那不仅是因为他们都很
富裕,而且还因为他们不涉足冒险行为,也从来不做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遇到任何一个
问题,如果让一个巴金斯家族的人发表意见,你不用听都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这个故事
里要讲的,正是一个巴金斯家族的人怎样置身冒险行动,怎样做出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
说着完全意料不到的话。他或许会失去街坊邻里对他的尊敬,不过他也有所得——噢,他
到底是有所得还是无所得,你读下去便会分晓。
  讲到我们这位霍比特人的母亲——但什么是“霍比特人”呢?
  我想,对今天的读者来说,首先得描述一下霍比特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变得很稀有,而且在见到“大种人”(他们管我们叫“大种人”)
的时候常常回避。他们是一些个子小小的人,身高大约只有我们的一半,而且比那些长胡
子的侏儒瘦小。霍比特人没有胡子。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魔法,就算有一点的话,也只是日
常生活用的那种普通法术,使他们在遇到你、我这样的庞然大物横冲直撞而来时,可以很
快地悄悄消失。我们那像大象一样的隆隆脚步声,他们在一里路外就能听得见。霍比特人
多数有个胖肚子,喜欢穿色彩鲜艳的衣服(以绿色和黄色为主)。他们不穿鞋子,因为他
们的脚底无生就是革质的,他们的脚背长着一层棕色的浓毛,就像他们头上的头发一样,
是卷曲的。他们长着修长的、灵敏的手指头,和善的面孔,笑起来甜得透心(特别是在吃
过晚饭后。他们一天吃两顿晚饭,如果能办得到的话)。好,你现在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可以继续讲故事了。我刚讲到,这个霍比特矮人,就是比尔博。巴金斯,他的母亲是富有
传奇色彩的蓓拉多娜。
  图克,她是老图克三个出色的女儿之一。老图克是居住在沃特河对岸的霍比特矮人的
首领。沃特河是流过希尔山脚下的一条小河。
  别的家族的人常常说,很久很久以前,图克家族的某位祖先曾经娶过一位仙女为妻。
这种说法当然很荒诞,不过这个家族的人身上,的确是有些东西不大像一般的霍比特矮人。
图克家族的成员偶尔会去冒险。他们小心翼翼地消失,他们的家人也帮他们把行踪掩盖起
来。但事实仍然显示,图克家族的人没有巴金斯家族的人那样受人尊敬,尽管他们毫无疑
问地更加有钱。
  蓓拉多娜。图克成了邦戈。巴金斯夫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去冒险过。邦戈,就是比尔
博的父亲,为妻子建造了这个最豪华的霍比特洞穴,(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钱)。在希尔山
的上上下下,在沃特河对民到处都有这种霍比特人的洞穴。他们夫妇就在这个洞穴居住,
直到去世。不过,她的独生儿子比尔博,尽管外貌、举止就像是他那老实安分的父亲的精
确翻版,但却可能从图克家族这边的血缘中遗传了一些奇怪的特质,这些特质在等待着,
一有机会就会表现出来。可是这个机会却一直没有到来,直到比尔博长大成人,直到他约
莫五十岁的时候。比尔博这时是居住在这个由他父亲建造的漂亮洞穴中,我刚才已经描述
过这洞穴的样子了。
  他显然已是落地生根,不愿再挪动的了。
  由于某种奇怪的机缘,很久以前(当时的噪音比现在少,绿色植物比现在多,霍比特
矮人也还繁荣昌盛,人口众多),有一天,世界在一片寂静之中,比尔博。巴金斯站在自
己家门前,他刚刚吃完早餐,吸着一支又长又大的木烟斗。烟斗长得几乎触及他毛茸茸的
脚趾(毛梳得整整齐齐的),这时甘达尔夫走过他眼前。
  甘达尔夫!你如果听过我所听到的有关他的故事的四分之一,你就很了不起了。我也
只是听到传闻中的一小部分。什么样的精彩故事都有。他走到哪里,多姿多彩的冒险事迹
和传说就从地底冒出来。自从他的朋友老图克去世之后,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走过希尔山
下的这条路了,霍比特人几乎已经忘了他长得什么模样。
  当他们还是小伙子、小姑娘的时候,甘达尔夫就已经翻越希尔山、渡过沃特河,离开
这里去冒险了。
  那天早晨,比尔博看见甘达尔夫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起疑心,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
拉着拐杖的老头儿。这老头戴着一项高高的蓝色尖顶帽子,围着一条银色的围巾,长长的
白胡子垂过腰际,脚上穿着黑色的大靴子。
  “早安!”比尔博说。他是真心真意这样说的。阳光是这样明朗,草地上一片青葱。
可是甘达尔夫锐利的眼光从长长的浓眉下望着他,这眉毛远远地伸出帽沿之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甘达尔夫说:“是祝我有一个好的早晨呢?还是说这个
早晨很好,不管我希不希望它这样好?还是说你今天早晨觉得很好,还是说这个早晨我们
应该都过得好?”
  “这些意思全部都有。”比尔博说:“除此之外,这还是一个很适合站在大门外抽一
袋烟的美好早晨。如果你身上带着烟斗,坐下来装一斗我的烟草吧!何必这么匆忙,一天
才刚刚开始呢!”于是比尔博便在门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叠起双腿,吹出一个漂亮的
灰色烟圈。烟圈在空中飘游,并不散开,一直飘越希尔山而去。
  “很漂亮!”甘达尔夫说:“不过,我今天早晨可没有时间来吹烟圈。我正在找一个
人,我已经策划好一次冒险行动,要找个人一起参加。找人可真难哪!”
  “在这个地方是很难哪!我们的人都是一些安分守己的良民,要冒险的话,他们都没
有办法。冒险可是那种叫人心烦而不舒服的事情呢!会叫你食无定时!我不明白人们去冒
险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们这位巴金斯先生一只手的大拇指插在吊带里,一边吹出另一个
更大的烟圈,一边说着话。然后,他拿出他的晨间信件开始看起来,假装再也不留意那个
老头儿了。他断定这老头儿非我族类,他想让老头自动走开。但是老头儿偏偏不动,他拄
着拐杖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盯着小矮人,直到比尔博觉得不自在,甚至有点恼火了。
  “早安!”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们这里的人不想要什么冒险,谢谢你了!你翻过
希尔山或者到沃特河对岸去找找看吧。”言下之意是:谈话到此为止了。
  “你这句‘早安’,意思可真不少呀!”甘达尔夫说:“你现在的意思是想摆脱我,
我要是不走开,你这个早上就不好?”
  “不,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先生!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不,不,亲爱的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比尔博。巴金斯先
生。你的的确确知道我的名字,只不过你记不起我是属于这个名字罢了。我是甘达尔夫,
甘达尔夫就是我!
  想不到我竟能活到听见蓓拉多娜的儿子对我说‘早安’,就像我是个沿街卖钮扣的小
贩似的!“
  “甘达尔夫,甘达尔夫!上帝保佑我!你不就是那个到处流浪的巫师吗?是你给了老
图克一对钻石的魔袖扣,它们会自己锁起来,直到听见口诀才打开!你不就是那个常常在
晚会上讲那些神奇故事的人吗?讲那巨龙、恶魔、巨人,讲公主怎样得救,讲寡妇的儿子
怎样遇上意想不到的幸运!你不就是那个制造出美妙绝伦的焰火的人吗?我记得那些焰火!
老图克总是在仲夏节的前夕放那种焰火。太美妙了!它们喷发的时候就像是一朵朵巨大的
百合花、金鱼草和金链花,整晚悬浮在那朦胧的夜色中!”你肯定已经注意到,巴金斯先
生并不愿意相信自己缺乏才情,况且他还很喜欢花卉。
  “天哪!”他继续说下去:“你不正是那个罪责难逃的甘达尔夫吗?造成那么多沉静
的小伙子、小姑娘纷纷出海去从事疯狂的冒险,你要对他们的行为负责任,不管是爬树、
寻访小精灵,还是乘船远航,驶向别的海岸,都是你的责任!上帝保佑,以前的生活饱受
干扰——我是说,以前有一段时期,你把这儿弄得很糟。
  请你原谅我这么说,我没想到你现在仍然想要这么做。“
  “我不在这儿应该到哪儿去呢?”巫师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记得我的一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你对我的焰火还留有美好的记忆。那就是说你还不是无可救药的。真的,看
在你外公老图克的份上,也看在可怜的蓓拉多娜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请求。”
  “请你原谅我这么说,我并没有向你提出什么请求啊!”
  “不,你已经提出了!你还提了两次了——你请求我的原谅。
  我决定原谅你。而且,我还要更加仁至义尽,把你派去参加这次冒险。那对于我来说
是很好玩的,对于你来说是很有益的——而且还能挣到很多钱,也许吧,如果你能挺得过
去的话。“
  “对不起,我根本不想参加任何冒险,谢谢你。我现在不想去,再见!不过请再采用
茶点——你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不然就明天怎么样?明天再来吧!再见!”说完这话,
小矮人就急急忙忙地走进他那绿色的圆门里,而且尽可能很快地把门关上——但不敢立即
就关,以免显得不礼貌。巫师毕竟是巫师啊。
  “我究竟为什么要请他来用茶点呢?”他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朝食物间走去。他刚刚
吃过早餐,不过他认为受惊后吃一、两块蛋糕,喝点什么,对他会有好处。
  这时候,甘达尔夫仍旧站在门外,他在那里笑了很久,不过笑得不太大声。过了一会
儿,他走到大门前,用他的拐杖尖端在小矮人漂亮的绿色前门上划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然
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开了。这时比尔博正吃完他的第二块蛋糕,以为自己已经顺利逃脱了冒
险的命运。
  第二天,他几乎已经把甘达尔夫忘掉了。他的记性不太好,除非把它们写到日程表上,
譬如:“甘达尔夫,茶点,周三。”昨天他有点惊惶失措,没记得要做这些。
  就在快要到茶点时间的时候,前门的铃声大作,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他赶忙把茶壶
放在餐桌上,多放一组杯子和碟子,再增加一、两块蛋糕,然后跑去开门。
  他正要说:“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时,却看见来的根本不是甘达尔夫。来的是
一个侏儒,长着蓝色的胡子,胡子的尖端束在他金色的腰带里,深绿色的头巾底下,有一
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门一开他就直闯进来,就好像人家是在等着他似的。
  他把连着头巾的斗篷挂到近处的一枝长木钉上,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说:“朵林为您
效劳!”
  霍比特人也回答道:“比尔博为您效劳!”他因为惊讶,一时竟提不出任何问题。当
接下来的安静变得令人不自在的时候,他才补充说:“我正要用茶点,请进来跟我一起吃
点东西吧。”他的话讲得也许有点生硬,但他是真心诚意的。如果一个小侏儒不请自来,
没说一句解释的话,就把衣服往你的客厅里一挂,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刚在桌旁坐下没多久,事实上才刚刚吃到第三块蛋糕,大门上就又传来一阵铃声,
这回的声音比上次更响。
  比尔博说了声“抱歉”,就起身去开门。
  他正准备对甘达尔夫说:“你终于来了!”但是,这一次也不是甘达尔夫,站在阶前
的是一个外貌苍老的侏儒,长着白胡子,戴着深红色的头巾。他也是一样,门一开就往里
面蹦,好像他早就收到请帖似的。
  当他看到客厅里挂着朵林的绿头巾时,就说:“我就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他把自己
的红头巾拴在朵林的绿头巾旁,然后手按胸脯施礼道:“巴林为您效劳!”
  “谢谢!”比尔博倒抽一口凉气说。
  他这答话不太合适,但是“他们已经来了”这句话使他惊惶失措。他喜欢有客人来访,
但是他喜欢在客人来到之前就知道他们会来,而且他宁可由他自己发出邀请。他想到蛋糕
可能不够,心里觉得很惶恐。作为东道主,他知道自己的义务,而且会忠实地加以履行,
不管多么心疼——他自己可能吃不到了。
  “请进来用些茶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说出话来。
  “喝点啤酒对我来说更合适,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方便的话,亲爱的先生。”白胡子
巴林说:“吃点蛋糕我也不反对——就吃果仁蛋糕吧,如果这里有的话。”
  “有的是”比尔博言不由衷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而且,他还身不由己地急
忙朝贮藏室走去,去盛满一品脱的啤酒,然后再到食物间去,拿两块漂亮的果仁蛋糕,这
是他那~天下午就烤好准备拿来作饭后点心的。
  当他回来的时候,巴林和朵林正在桌旁交谈,像老朋友一样(其实他们俩是兄弟)。
比尔博把啤酒和蛋糕重重地放到他们面前,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很响的铃声,而且紧接
着还再响了一阵。
  “这回一定是甘达尔夫了。”他一边气喘吁吁地沿着走廊跑过去一边想。但这次仍然
不是甘达尔夫,而是又来了两个珠儒,都戴着蓝色头巾,系着银腰带,长着黄胡子。两人
都带着工具袋和铁锹。门一开他们就蹦了进来——这回比尔博连惊讶都来不及。
  “侏儒们,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呢?”他问。
  只听那两个侏儒中的一个说:“奇利为您效劳!”另一个补充说:“还有菲利!”两
个人一起脱下蓝头巾,向比尔博鞠躬。
  比尔博也记起了应有的礼貌,回答道:“比尔博为两位和你们的家人效劳!”
  “我知道巴林和朵林已经来了,让我们加入大伙儿的行列吧!”
  奇利说。
  “大伙儿!”巴金斯先生想:“我不喜欢这样。我可真得坐下来歇一会儿,想个办法,
然后喝点东西。”那四个侏儒都坐在桌旁,谈论着旷井、黄金,谈到怎样跟妖怪发生纠纷,
讲怎样掠夺财宝,还谈到许许多多他不明白的事情。对这些事,他也根本不想去弄明白,
因为这些事情听上去都带有大多的冒险性质。他刚刚在角落里喝了口酒,这时,叮当叮当,
门铃又响起来了,好像有什么顽皮的霍比特小孩想要把铃的把手拔走似的。
  “门口又有人了!”他瞪大眼睛说。
  “听声音大概有四个人,”菲利说:“而且我们刚才已经远远地看见他们在我们后边
走过来了。”
  可怜的比尔博,双手捧着头在客厅里坐下来,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会发生
什么事情?这些人会留下来吃饭吗?
  这时,铃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响,他不得不朝门口跑去。不过不是四个人,
而是五个人——当他在客厅里捧着头思索的时候,又多来了一个。他刚拧开门把,他们就
全都进来了,一个接一个,鞠着躬说:“为您效劳。”他们的名字是多里、诺里、奥里、
奥因和格罗因。于是很快地,两项紫头巾、一项灰头巾。
  一项棕色头巾和一顶白色头巾就挂到长木钉上,佛儒们一个个把宽阔的双手插在金色
的、银色的腰带里,大踏步走过来跟别的伙伴会合。侏儒们差不多已经成为一大群了。有
的嚷着要白啤酒,有的要黑啤酒,还有一个要咖啡;而所有的人都要蛋糕。因此比尔博忙
碌了好一阵子。
  一壶咖啡刚刚拿到壁炉前,而果仁蛋糕又吃光了,侏儒们正在对奶油烤面包发动攻击
;这时,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不是门铃响,而是笃笃笃的敲门声,用力地敲在那漂亮
的绿色小圆门上。有人正在用手杖敲击着大门!
  比尔博沿着走廊跑去,心里很生气,一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是他有记
忆以来最尴尬的一个星期三。他突然一下子打开门,门外的人全都跌了进来,一个压一个。
又是侏儒们,又来了四个!后面跟着甘达尔夫,倚着拐杖,笑着。他已经把漂亮的门弄凹
了一块,同时也顺便弄掉了昨天早上在门上留的秘密记号。
  “小心!小心!”他说:“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法,比尔博——让朋友吃闭门羹,然后
不声不响地把门打开!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比弗、波弗、邦波,特别是这位——索林!”
  比弗、波弗和邦波站成一排,说:“为您效劳!”然后他们挂起了两顶黄头巾,一顶
淡绿色头巾,还有一顶天蓝色的头巾,拖着长长的银飘带。这最后一顶是索林的头巾,他
是侏儒中一个很有身份的大人物。实际上,没有比索林。奥肯舍尔本人更伟大的人了。他
对于跌倒在比尔博门前这件事肯定不会感到高兴,尤其当时他整个倒在地上,比弗、波弗
和邦波压在他身上。要知道邦波是个大胖子,重得很。索林确实很傲慢,他完全不说什么
“效劳”
  之类的话。不过因为可怜的巴金斯先生说了很多次“他很抱歉”,索林最后只好笑笑
说:“请别再提这件事了吧!”皱着的眉头总算展了开来。
  “我们现在都到齐了!”甘达尔夫说。他看着那一排的十三顶头巾——适合小分队用
的、最容易分辨的杂色头巾。他自己的帽子也挂在那些长木钉上。“一个挺开心的聚会!
但愿东西没这么快吃完,迟来的人还有点什么吃的喝的吧!那是什么?是茶!不,谢谢,
我不要!请来点红酒,我想那对我比较合适。”
  “我也是。”索林说。
  “还要山莓酱和苹果馅饼。”比弗说。
  “还要碎肉馅饼和乳酪。”波弗说。
  “还要猪肉馅饼和沙拉。”邦波说。
  “再来些蛋糕——还要好啤酒——还要咖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别的侏儒们也朝
门外边喊着。
  “多来几个鸡蛋,这儿可有好酒伴呢!”比尔博匆忙地跑去食物间的时候,甘达尔夫
在他后面喊着说:“还有,那冻鸡和腌鱼也拿出来!”
  “他对我的食物橱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跟我自己一样清楚!”巴金斯先生想。他觉得自
己被弄得狼狈极了,开始怀疑是否有宗最可怕的冒险冲着他家而来呢?等到他把所有的瓶
子、碟子、刀子、叉子、杯子、盘子、勺子和各种食物全部堆放到一些大托盘上时,他已
经满身燥热、满脸通红、满心气愤。
  “这些侏儒真麻烦,真讨厌!”他大声说:“他们为什么不帮帮忙呢?”哎哟,你瞧!
只见巴林和余林已经站在厨房门口,菲利和奇利就站在他们后边,比尔博还来不及说出一
个“刀”字,他们已经飞快地把那些大托盘和两、三张小桌子搬到客厅里,把一切都摆得
好好的了。
  甘达尔夫坐在首席,十三个珠儒全部环坐在一起。比尔博则坐在壁炉旁的一张凳子上,
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块饼干(他的胃口被弄得几乎没有了)。他竭力地要让自己把这看作是
极其正常的情况,而根本不是什么冒险行动。侏儒们吃呀吃呀,谈呀谈呀的,时间渐渐过
去。最后他们终于推开椅子离席,比尔博则动手去收拾那些杯杯盘盘。
  “我想你们都会留下来吃晚饭吧?”他极有礼貌地用从容不迫的声调说。
  “当然喽!”索林说:“吃完晚饭还要留下来,要到很晚才能把事情办完呢。先让我
们来点儿音乐吧。现在收拾东西!”
  听到这句话,那十二个珠儒——不包括索林自己,他的身份高贵,不用动手,仍旧坐
在那里跟甘达尔夫谈话——一个个都一跃而起,把所有的东西都叠成一堆一堆。他们不拿
托盘,而是人人托起圆柱似的一叠盘子,每叠盘子最上边还加上一个瓶子,用单手托着,
保持着平衡,走出客厅。比尔博则跟在他们后面,害怕得几乎要尖叫说:“请小心!”
“请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收拾!”
  但侏儒们不理他,却唱起歌来:把杯子打碎碟子打烂!
  把刀子弄钝又子弄弯!
  砸碎瓶子再烧掉瓶塞——这样子比尔博可不喜欢!
  割破桌布再弄上油斑!
  牛奶洒遍食物间地板!
  骨头扔上卧室的床垫!
  醇酒溅满每一扇门面!
  打碎陶瓷倒进煮食物的罐;再拿根棒捶把它捣烂;做完后如果还剩完整的盘;再把它
拿到客厅里滚着玩!
  这样子巴金斯先生可不喜欢!
  所以嘛我们要小心这碟和盘!
  当然喽,这些可怕的事他们都没有做,所有的东西都洗得干干净净,稳稳当当地放好,
速度快得就像闪电一样。比尔博站在厨房中间,不停地向四边转来转去,想看清楚他们在
干什么。然后,他们回到客厅,看见索林正把一只脚搁在壁炉的护栏上,抽着一只烟斗,
他正在喷一个硕大无比的烟圈,他想要把烟圈喷到哪里,烟圈就会自动飞到那里——顺着
烟囱上升,或者飞到壁炉架上的座钟后边,或者飞到桌子底下去,或者在天花板下面盘旋
再盘旋。不过,无论飞到哪里,索林的烟圈都没有甘达尔夫吹出的烟圈飞得那样快。噗!
甘达尔夫从他那短短的陶土烟斗中吹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它径自穿过索林的每一个烟圈,
然后甘达尔夫吹出的这些烟圈就聚集在这个巫师的头顶。他头顶上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这样
的烟圈,在昏暗的光线中使他看上去显得奇怪而有灵气。比尔博站在那里观察看——他喜
欢烟圈——一这时他想起自己昨天早晨随风吹过希尔山去的那个烟圈,当时他曾为它感到
那样自豪,现在想起来有点脸红。
  “现在来听点音乐吧!”索林说:“把乐器拿出来!”
  奇利和菲利跑到他们的袋子那儿,拿出他们的小提琴;多里、诺里和奥里从他们的外
衣里拿出长笛;邦波从客厅里拿出一面鼓,比弗和波弗也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单簧
管,那是他们放在手杖旁边的。朵林和巴林说:“抱歉,我的乐器留在门廊里了。”“那
你们把我的琴也一起带过来吧。”索林说。他们回来时拿了两把跟他们的人一样高的六弦
提琴,还带来了索林的竖琴,用绿色的布包着。这是一把漂亮的金色竖琴,索林拨动琴弦,
音乐声即刻响起。它开始得这样突然,又这样悦耳,比尔博听得忘记了一切,不知不觉地
被带到一片神奇月光照射的幽暗国度,远远超过沃特河,远远离开希尔山下,他的霍比特
人洞穴。
  夜色从面对着希尔山山坡上的小小窗户进入了房间。炉火在颤动——现在是四月——
他们还在继续演奏,甘达尔夫那长胡子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黑暗充塞了整个房间,炉火渐渐熄灭,影子也消失了,可是他们仍然在继续演奏。突
然问,他们一边演奏,一边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唱起歌来。那是怵儒们在他们古老家园的深
透处,用他们那深沉的嗓音所发出的歌唱。这里摘录的,是他们歌中的一个片断。只是不
知道没有了他们的音乐,人们能否想象得到歌曲的原貌。
  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古老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这里出
发,去探寻魔法禁制的灿灿黄金;昔日的侏儒产生出强大诱惑,锤子敲响就好像钟声叮当,
那深邃之处一切都在昏睡,在空心的山岗下幽暗的殿堂;那古代的君王小精灵的主人,拥
有过多少金光灿灿的宝藏,他们锻造制作,往那剑柄上,嵌进颗颗宝石的闪光;在银项链
上串起难灿的群星,在王冠上镶上龙的火光,他们在一股股金缕之间,织进那皎洁月色和
明亮太阳;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古老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
这里出发,去找回我们遗忘已久的黄金;他们雕刻出金杯和金色竖琴,都在地底下长久地
静静存放,听不见人们当年的歌声,也听不见小精灵当时的吟唱;松涛在高处怒吼,夜风
在发出哀号,烈焰熊熊扑向四方,树木像火炬被一一点亮;山谷里钟声在鸣响,人们面色
苍白,抬头仰望,巨龙的愤怒比大还强烈,扫荡他们的高楼与平房;山岭冒起烽烟遮蔽月
光,侏儒们听见命运之神的脚步声响,他们逃出殿堂纷纷倒毙,在巨龙脚下,月色苍茫;
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阴沉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这里出发,
去收回那失去的黄金和竖琴。
  侏儒们唱歌的时候,比尔博感觉到有一种爱流贯他的全身,他感觉到那些他们用双手、
用智慧和魔法制造出来的美好事物。
  他感觉到保儒们那种强烈到嫉妒的爱,那种心灵的渴求。于是图克家族的血统在他体
内开始苏醒,他希望去看看那些崇山峻岭,去倾听松涛和飞瀑,去探索神秘的岩洞;他希
望随身佩带的是长剑,而不是手杖。他朝窗外望去,树顶上那幽暗的天空中,星星露出光
芒。他想象着侏儒们的珠宝在那黑漆漆购岩穴里闪闪发亮。
  突然,沃特河对岸的树林里升起了一股火焰——也许是有人在燃起柴火——他想像那
掠夺成性的恶龙正来到他这宁静的希尔山上,把整个山岗都燃成一片火海。他打了一个冷
颤,于是很快的,他恢复成了那位住在希尔山下的、平平凡凡的巴金斯先生了。
  他颤抖着站起来,心里一小半想的是去拿盏灯来照明,一大半想的是趁着假装去拿灯
时溜之大吉,然后躲到地窖里的啤酒桶后面,一直等到林儒们全都走了才出来。突然,他
发现音乐和歌声都停止了,他们在黑暗中用一双双发光的眼睛望着他。
  “你要到哪里去?”索林问。他的语气显示着,比尔博那“一大半”、“一小半”的
两种盘算,看来都已经被他猜透了。
  “来点灯光怎么样?”比尔博有点歉意地说。
  “我们喜欢黑暗,”侏儒们说:“黑暗里才合适于黑暗的勾当!
  还有很多个钟头才天亮呢。“
  “是的,是的!”比尔博说,赶紧坐下来。但他坐偏了,没坐到凳子上,坐到壁炉的
护栏上了,碰倒了拨火棍和铲子,发出一阵响声。
  “嘘!”甘达尔夫说:“现在由索林发言!”
  索林是这样开始演讲的:“甘达尔夫、各位侏儒、巴金斯先生!我们现在聚集在我们
的朋友和同谋者的家里,他是一位极其优秀、胆大妄为的霍比特人——愿他脚趾上的毛永
不脱落!他的美酒佳肴真令人赞赏!”他停下来吸口气,同时准备接受比尔博礼貌的回应。
但是比尔博却没有跟他配合,他嘴里正在嘟嘟哝哝地抗议别人称他是“胆大妄为”
  的,特别糟的是称他为“同谋者”!尽管他没有发出声音,可是觉得很狼狈。
  索林接下去说道:“我们聚集在一起,来商讨我们的计划、我们的方法、手段、政策
和策略。很快地,在黎明之前我们就要出发去作一次远行。
  我们这一去,其中一些人,也许是全部的人(除了我们的朋友兼顾问,足智多谋的巫
师甘达尔夫之外),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我想大家都清楚我们的
目标c 对于令人尊敬的巴金斯先生,还有对一、两个年轻一点的侏儒来说(比如,我想,
对奇利和菲利来说,对吧),我们此刻的形势也许需要作一些简短的解释。“
  这就是索林讲话的风格。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侏儒。如果让他讲下去的话,他可以一直
这样讲到口干舌燥,其实他所讲的事情无一不是在座所有的人早已知道的。但是他被粗暴
地打断了。可怜的比尔博再也受不了了。听到“可能永远也回不来”这句话,他就觉得身
体内部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很快地,这尖锐的叫声就像火车头开出隧道口时发出的汽笛
声一样,爆发出来。所有的殊儒们都跳起来,碰倒了桌子。甘达尔夫用他的魔杖的尖端击
出一阵蓝光,在他那焰火般的双目凝视下,可以看到可怜的比尔博跪在壁炉前的地毯上,
抖得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果冻。接着,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叫喊:“我遭电击了,
我遭电击了……”喊了一遍又一遍,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只听见他说这一句话。于是他们
把他挪走,放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在他手边放一杯饮料,然后回去讨论他们见不得光的勾
当。
  “这个小家伙容易激动,”大家坐回原位后,甘达尔夫说:“这种怪病发作起来真逗。
不过在霍比特人当中他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之一——在危急的时刻会像一条龙那样勇猛。”
  如果你见过一条龙在危急时是什么样子,你就会明白,用这来形容任何一个霍比特人,
都是一种诗歌式的夸张说法。即使老图克的高叔祖布尔劳勒也不例外。他在霍比特人中算
是很魁梧的,甚至能够骑大种马。他曾在格林菲尔战役中向格兰姆山的众妖魔挑战,用一
根木棒把他们的大王高尔芬布尔的头整个儿打掉。那颗头颅在空中飞了上百码远,最后落
入一个兔子洞里;战役就这样取得了胜利,与此同时,高尔夫球这种运动就这样诞生了。
  在同一时间,这位布尔劳勒的比较斯文的后代,在起居室里渐渐苏醒过来。过了一会,
喝了点东西,他紧张地爬到客厅的门边。下面是他听到的内容。
  格罗因在说话:“哼!(或者是类似打喷嚏的声音)你认为他行吗?不管甘达尔夫怎
么夸这小矮人如何的勇猛,但是他激动起来发出的那种尖叫声,肯定会把恶龙和它的亲戚
们都吵醒,然后我们这帮人都会被杀掉。我觉得这种叫声听起来与其说是激动还不如说是
害怕!实际上,如果不是门上有记号,我当时一定会以为是找错房子了。我在门口看到他
动作匆促、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就很疑惑。他看上去比较像是一个杂货店老板,而不像
一个窃贼。”
  巴金斯先生拧开门把走进去。图克家族的血统显露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为了使别人认为自己是勇猛的,他愿意舍弃床铺和早餐。“动作匆促的
小家伙”这番话,几乎使他真的变得勇猛起来。后来有许多次,巴金斯家庭这边的血统使
他一再后悔他现在所做的事,他对自己说:“比尔博呀比尔博,我这个笨蛋,竟然卷入这
件事情,上了贼船。”
  “请原谅,”他说:“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并不想假装明白你们所讲
的事情,还有你们提到的有关窃贼的事;不过有一点我认为我是对的(他自称这是摆架子),
那就是我相信你们一定以为我不行。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我的门上并没有什么记号,
那是一个星期之前才油漆的——我倒是十分肯定你们是进错门了。在大门的台阶上一见到
你们那可笑的面孔,我就已经怀疑了。不过你们就当是没找错吧。告诉我你们想要我怎么
做,我可以尽力去做,就算要我从这儿走到最遥远最遥远的东方,去跟那穷荒中凶残的怪
虫搏斗,我也在所不辞。我有一位曾祖的曾祖的曾祖,布尔劳勒。图克——”
  “对,对,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格罗因说:“我讲的是你。我向你保证这
门上有一个记号,或者是以前有过一个记号——是那种干这一行的人通常用的记号。这记
号的读法是:窃贼想做一笔好生意,兴奋刺激,报酬公道。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改用‘专
业寻宝者’这个称呼,而不用‘窃贼’这个字眼。有些人已经这样做;不过对我们来说,
什么称呼都是一样的。甘达尔夫告诉我们,这一带有个人曾经想找一份‘工作’,还告诉
我们他安排在星期三的茶点时间在这里开一个会。”
  “记号当然是有的,”甘达尔夫说:“是我亲自做的。我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你们请
我帮你们的探险队找第十四位成员,我就选中了巴金斯先生。就让所有的人说我选错了人
或选错了人家吧,你们完全可以维持十三人不变,同时也保持‘十三’这个你们喜欢的数
字的所有坏运气:或者干脆回去挖煤。”
  他这样怒气冲冲地盯着格罗因,使得那株儒赶快缩回到椅子上,而当比尔博想开口问
问题时,他转身对比尔博皱着眉头,他的浓眉坚得高高的,直到比尔博把张大的嘴巴闭上。
“这就对了,”
  甘达尔地说:“我们不要再辩论下去了。我已经选定了巴金斯先生,对你们大家来说,
他应该已经够好了。我说他是窃贼,他就是窃贼,或者到时候就会是个窃贼。他身上的好
东西比你们猜想的还要多得多,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优秀的条件。你们都有可
能(也许吧)活到懂得感谢我的那一天。现在,比尔博,我的孩子,去拿灯来吧,让我们
弄点光线来照亮这个!”
  在一盏泛红色光晕的大灯照射下,他在桌面上展开了一张类似地图的羊皮纸。
  “这是你祖父思罗尔制作的,索林,”他回答侏儒们提出的问题说:“这是一份关于
芒了山的计划。”
  “我看这东西对我们没有多大帮助,”索林瞥了一眼之后说:“那座希尔山和它周围
的原野我记得够清楚的了。我也知道黑森林在什么地方,还有枯石南(住:石南为植物名)
荒地,那是龙繁殖后代的地方。”
  “芒丁山上用红色标着一条龙,”巴林说:“其实根本不必看图都能很容易找到它的。”
  “有一点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巫师说:“那就是秘密人口。你们看西边的那些神秘
古文字,还有指向它的,从另一些文字那儿伸出来的那只手(请参看本书开头的地图,即
可见图上有古文字),那是标示着一条秘密通道,通往地下诸殿堂的。”
  “那里也许曾经是秘密,”索林说:“我们怎么知道它现在仍然是秘密呢?老斯毛格
在那儿已经住了许多年,关于那些岩洞,有什么该知道的东西,它早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弄
清楚了。”
  ‘它本来可以这样做——但是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它一直都没能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山洞大小了。这些古文字说那个洞穴‘门高五尺,三人可并肩而进’;斯毛格
爬不过那样子的洞,即使它还是一条小龙的时候,它都钻不进去;而在吞噬了这么多侏儒
和戴尔人之后,就更钻不进去了。”
  “这对我来说是个大大的大洞,”比尔博尖声地说。(他对龙没有什么经验,他只对
霍比特洞穴有经验。)他又一次变得心情激动、兴趣盎然,以致忘了要缄口不言。他喜爱
地图,他的厅堂里就挂着一幅当地的大地图,图上用红墨水标出他最喜爱的散步路线。
“且不说那龙吧,一个这么大的洞门怎么可能对外界所有的人保持秘密呢?”他问道。你
得记住,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霍比特矮人呀。
  “保守秘密的方法多的是,”甘达尔夫说:“不过这个秘密到底是怎样保守住的,我
们还得去看看才会清楚。从图上所说的来看,我猜想应该有一个封闭的门,建造得使它看
上去跟芒丁山的山坡一模一样的。那是佛儒们惯常用的手法——我想就是如此,对吗?”
  “十分正确。”索林说。
  “还有,”甘达尔夫说:“我忘了提一下,这幅地图还附有一把钥匙,一枚小小的。
奇怪的钥匙。看,就是这个!”他一边说,一边递给索林一把银制的钥匙,这钥匙有长长
的钥管和高低不平的齿凹。“好好保管!”
  “我会好好保管的。”索林说着,把钥匙系在一条细链子上,这链子挂在他脖子上,
衣服底下。“现在情况看来有点希望了。这个消息使大家的情绪大为好转,虽然至今我们
还不清楚该怎么办。
  我们想向东边走,尽可能小心地、悄悄地走,一直到长湖。那以后,麻烦就要开始了
——“
  “要走到那儿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呢,向东走的那些路我根本还一无所知。”甘达尔
夫打断他的话说。
  索林却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从那里开始,我们可以沿着伦宁河走。这样可以
走到戴尔城的遗址——那个在河谷中、芒了山阴影下的古老小镇。但是我们大家都不喜欢
那个大门的样子,伦宁河穿过山南面的巨大石壁,径自由门内流出来,恶龙也正是从这里
出来——出入非常频繁,除非它现在已经改变习性。”
  “那可真糟糕,”巫师说:“除非我们有一名武士,甚至要有一位英雄才行。我设法
找过了,但武士们都在遥远的国度忙于互相厮杀;而在这一带地方,英雄更是罕见之物,
根本就找不到。这里的剑都是钝的,斧头用来砍树,盾牌则用来当摇篮或者用来盖饭菜。
恶龙离这里远得很,所以只不过是一种传说,没有人会因此而不安。这就是我决定采取”
偷“这个办法的理由——特别是我想起还有一个侧门存在。而且还有我们的比尔博。巴金
斯先生,这位窃贼,他可是窃贼中的佼佼者啊。那么就让我们继续讨论,定一下计划吧。”
  “那好,”索林说:“现在是不是请我们的偷窃专家给我们出点主意、提点建议?”
他转向比尔博,一副假客气的样子。
  “我想先多了解一些情况,”比尔博说。他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身体有点发抖;但
至目前为止他还是有点图克家族的作风,决定干下去。“我的意思是说那些黄金、龙,还
有那种种东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的?是属于谁的等等。”
  “我的天啊!”索林说:“你不是有一张地图吗?你没听见我们唱的歌吗?我们不是
一直在谈这件事,谈了好几个钟头了吗?”
  “还是一样,我想把所有情况都弄个一清二楚,”他固执地说,摆出一副办正事的姿
态(这种态度通常只用来对待想向他借钱的那些人的),竭力要表现出自己是那样精明、
稳健、内行,配得上被甘达尔夫推荐,“我还是想知道有什么风险?实际费用要多少。
  需要多少时间?以及有什么报酬等等。“——他这话的意思是:”我能分到多少?我
能活着回来吗?“
  “噢,很好,”索林说。“那是很久以前,在我爷爷思罗尔还在的时候,我们的家族
被逐出遥远的北部,带着所有的财产和用具回到地图上的这个芒丁山。这个山本来就是我
的祖父老思莱因发现的。于是他们在那里开矿、挖隧道、建造巨大的殿堂和更大的工作坊
——除此之外,我相信他们还找到大量的黄金和许多殊宝。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成了巨富,
而且出了名。我的祖父重新成为芒丁山下的国王,受到普通人类的极大尊敬。普通人类是
居住在南边一带。”
  “他们那时逐渐沿着伦宁河向上扩展,直到芒丁山下的河谷。
  那时候,他们在那里建起了欢乐的城镇戴尔城。他们的国王常常请我们的金、银匠去
干活,就连手艺最平常的匠人都能得到优厚的报酬。家长们总是求我们收他们的孩子当学
徒,给我们的报酬给得很大方;特别是在吃的方面,我们从来不必费神去种、养或找寻食
物c 那就是我们美好的往日,我们当中最穷的人都有钱花,还有钱可以借给别人;同时也
有余暇可以仅仅为了好玩而制作一些美好的东西,更不用说那些神奇的魔术玩具了,现在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东西了,我祖父的厅堂就摆满了盔甲、珠宝、雕刻和杯子;而戴
尔城的玩具市场更成为北方的一大奇观。“
  “毫无疑问,正是这些东西把龙引来的。你知道,龙专爱偷金子和珠宝,从人类那儿、
从小矮人那儿、从侏儒那儿偷,哪里有就到哪里偷;然后它们就一辈子守护着它们掠夺来
的宝物(它们实际上是长生不老的,除非被杀死),却连一个黄铜戒指都不会享用。实际
上它们分辨不出一件宝物的好坏,尽管它们对市价了解得很清楚。它们也没本事自己制作
东西,就连它们自己的盔甲上如果有一个小小的鳞片松动了,它们也没本事自己把它补一
补。”
  “那时候北方有许多的龙,而由于侏儒们逃往南方或者被杀,那里的黄金也许变得越
来越稀少了,龙造成的浪费和破坏越来越严重。有一条特别贪婪、特别强壮又特别狡猾的
龙,名叫斯毛格;有一天,它升到空中,向南方飞来。我们最初听到它的声音时,以为是
来自北方的一阵飓风,芒丁山上的松树在风中发出吱嘎声。
  有些侏儒恰好身处室外(很幸运,我就是其中之———我当时还是个喜欢冒险的小伙
子,整天到处乱跑,在那天这可救了我的命)——噢,我们远远地看到那条龙停在我们的
山顶上,喷着火柱。然后它爬下山坡来,当它爬到树林时,树木全都着起火来。
  这时候,戴尔城里所有的钟都敲响起来,武士们都穿上战袍。林儒们冲出他们的大门,
但那条龙正在那里等着他们。从那儿出去的人无一幸免。河流在霭气中涌起波涛,而戴尔
城也笼罩着一片雾气。龙在雾中飞临他们上方,几乎所有的武士都被消灭——通常那些不
幸的故事都是这样的,这在那个时代是太平常了。然后它回头穿过前门爬进来,巡游过所
有的殿堂、街巷、隧道、小径。
  地窖、宅邸和走廊。在那以后,留在家里的侏儒们没有一个活下来,龙把他们的财物
全都据为己有(那是它们习惯的做法)。龙把这些财宝全堆成一大堆,藏在山的深处,当
作床,在上面睡觉。
  后来,它常常在夜间爬出大门到戴尔城去,把人抓走,特别喜欢把年轻女孩抓回去吃,
直到后来戴尔城成为一个废墟,所有的居民都逃跑了。现在那里的情况怎样,我不太清楚,
但我想,现在从长湖的对岸到芒丁山,都不会有人居住的了。“
  “我们这些少数待在外面逃过了厄运的人,唯有躲起来坐着哭泣,诅咒那条恶龙。我
们在躲藏的地方出乎意料地跟我的父亲和祖父会合了。他们的胡子都烧焦了。他们的脸色
阴沉,很少说话。
  我问他们是怎样逃出来的,他们却叫我闭嘴,说等以后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我。“
  “从那以后我们就离开了那里,我们辗转各地,想尽办法维持生计,常常要降格做铁
匠或者挖煤这样下等的工作。但我们从来也没有忘记我们被抢走的财宝。即使现在,我们
已经有了相当的积蓄,已经不算很穷。”——说到这里索林拉了一下他颈上的金链子——
“我们仍然要去把它找回来,还要把我们的诅咒带给恶龙斯毛格——如果我们能够做到的
话。”
  “我以前常常不明白我父亲和我祖父是怎样逃出来的。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们肯定是
有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侧门。
  现在看来,他们还画了一张地图。我倒很想知道甘达尔夫是怎样把地图弄到手的。为
什么它不是落到我的手上?我是法定的继承人哪。“
  “不是我把它弄到手,而是别人给我的,”巫师说:“你的祖父思罗尔,你记得的,
在摩里亚的矿井里被阿左格那妖怪杀死——”
  “是的,那该死的妖怪!”索林说。
  “你父亲思莱因离开的那天是四月二十日,就是一百年前的上星期四,自那以后你就
再也没有见过他——”
  “对,对。”索林说。
  “嗯,后来你父亲就把它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如果我选择了我自己认为合适的时
间和方式来转交给你,我想你没有什么理由责怪我吧?要知道我经过多少艰难困苦才找到
你。当你父亲把这份东西交给我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他也从来没有告
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受到称赞和感谢。地图就在这里,拿去吧!”
他说着把地图递给索林。
  “我不明白。”索林说。比尔博觉得他也想提出同样的问题。
  看来甘达尔夫的解释并没有把事情讲清楚。
  巫师甘达尔夫慢慢地。阴沉地说:“你祖父动身去磨里亚矿井之前,为了安全起见,
把地图交给了他的儿子。你祖父死后,你父亲带着地图去试试自己的运气。他经历了多次
极痛苦的冒险,却始终没能接近芒了山。我是在妖术师内克罗曼瑟的地牢里发现他的。至
于他怎么会到那里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那儿去干什么?”索林打了个冷颤,问道。其他谦儒也个个发抖。
  “没事儿。我只不过像往常那样,到那里调查一点事情,那可是一件又危险又棘手的
任务,就连我,甘达尔夫,也几乎不免于难。我努力设法救你父亲,但已经太迟了。他当
时已经痴痴呆呆,到处游荡,除了这张地图和这把钥匙之外,他几乎什么都忘记了。”
  “我们早就对摩里亚的妖怪进行了报复,”索林说:“现在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去
找这个妖术师报仇了。”
  “不要胡闹!他可是一个劲敌;即使分散在全世界四面八方的侏儒重新聚拢起来,让
你们的力量全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他。
  你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看懂这幅地图,并用上这把钥匙。你若全力以
赴,能对付恶龙和芒丁山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啊听啊!说得多对!”比尔博在心里说着,没想到说出了声。
  “听什么?”他们一下子转过来看看他问。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说,“听我有话要
说!”
  “你要说什么?”他们问。
  “噢,我说,你们应该到东部去,把周围的地形看清楚。毕竟还有一个侧门,而且,
我想,龙总有要睡觉的时候吧。如果你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久了,我敢说你一定会想出一点
什么办法进去的。
  你们知道吗?我觉得我们一个晚上谈那么多话,真的够久的了,如果你们明白我的意
思,那就睡觉吧,怎么样?明天早点起来,再谈那此事情,怎么样?你们走之前我还可以
给你们吃一顿很好的早餐。“
  “我想你的意思是‘我们’走之前吧?”索林说:“难道你不是窃贼吗?你不是可以
坐在你‘职业’的门阶上,自然就会知道如何进入这个门吗?不过我对睡觉和早餐倒是赞
成的。起程出远门的时候,我喜欢吃火腿蛋;要用煎的,不要水煮的,还要小心,别把蛋
黄弄破了。”
  所有人都点了自己的早餐,连一个“请”字都没有说(这一点使比尔博很不高兴),
点完后,大家都站了起来。比尔博得替所有的人找房间睡觉,他们把所有的房间都睡满了,
把椅子和沙发都铺成床铺,这才把他们都安顿好。他自己这时才躺到他那张小小的床上,
觉得很累,心里一点也不快乐。有一件事他是已经下定决心的,就是决定不自找麻烦地早
早起床来给别人竟什么倒霉的早餐。他身上图克家族的性格已经消耗殆尽了,他现在已经
不那么肯定他明天早晨会动身出一次远门了。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可以听见索林在隔壁那间最好的卧室里自己哼着歌:翻越寒冷的
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古老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这里出发,去找回我们
遗忘已久的黄金。
  比尔博耳际听着歌声入睡了,这歌声使他作了一些很不舒服的梦。他醒来的时候,黎
明早已过去。
比尔博一跃而起,技起睡袍走进餐厅。他看到餐厅里寂无一人,只有大量明显的迹象
说明有一大帮人曾在这里匆忙地吃过早餐。屋子里一片狼藉,厨房里没洗过的碗碟堆积如
山。所有的锅子、罐子,几乎每一个都用过了。洗干净这些杯盘是一件实实在在的苦活儿,
而且这样的沉闷,使比尔博不得不相信昨晚的聚会是真实地发生过的,而不是他恶梦中的
一幕,他倒宁可那是一场梦。说真的,他们大家走了,没有费点神叫醒他,也没有带他一
起去,真使他感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都没对我说一声谢谢,他想),虽然如此,他还
是觉得有一点失望。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很惊讶。
  “别傻了,比尔博。巴金斯!”他心想:“你这个年纪还在想什么龙呀,什么异国他
乡的那些鬼东西呀!”于是他围上围裙,生起炉火,烧I 开水,洗起东西来。然后,在清
扫餐厅之前,他就在厨房里吃了一顿小小的、精致的早餐。这时候,外头阳光明媚,和煦
的春风从敞开着的前门吹进来。比尔博吹起了口哨,他已经渐渐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忘掉
了。正当他在餐厅里敞开的窗户旁坐下来,准备吃第二顿小小的精美早餐时,甘达尔夫走
了进来c “亲爱的伙伴,”他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早一点出发,好吗?——都
十点半了,你还在这里吃早餐,或者随你叫那是什么餐吧!他们留下了字条给你,因为他
们不能再等了。”
  “什么字条?”可怜的巴金斯先生十分狼狈地问。
  “你这个笨东西!”甘达尔夫说:“你今天早上很不对劲——你没打扫过壁炉架吗?”
  “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忙着洗十四个人的碗碟,够忙的了!”
  “如果你打扫过壁炉架,你就会发现这个就压在座钟的下面。”
  甘达尔夫说着交给比尔博一张字条(当然,是用比尔博自己的便条纸写的)。
  字条上写道:索林公司致意窃贼比尔博:衷心地感谢您给我们的热情款待,同时欣然
接受您为我们提供专业协助的提议。条件如下:现金支付额数为总利润(如果有的话)的
十四分之一,不能超过这个比例;旅费在任何情况下全包;殡葬费由本公司或本公司的代
表支付,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没其他安排的话。考虑到没有必要打扰您的清眠,我们
已先行出发去作一些必要的准备,并将于上午十一时正在沃特河畔的青龙客栈等候尊驾。
务祈准时。
  您深感荣的仆人索林及众伙伴“你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你得跑着去。”甘达尔夫
说。
  “但是——”比尔博说。
  “这没时间讲了。”甘达尔夫说。
  ‘姐是——“比尔博又说。
  “那也没时间讲了!快走吧!”
  这一天,比尔博始终记不得他是怎样身不由己地走到外边的,没戴帽子、手杖和钱,
没带任何他平时出门常带的东西,他那第二顿早餐吃了一半就扔下了,杯盘也没洗干净,
他把钥匙匆匆地塞给甘达尔夫,迈开那一双有长毛的脚,拼了命地快跑,沿着小路,经过
大坊,横过沃特河,再跑上整整一哩多的路。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青龙客栈的时候,十一点钟刚刚敲响,他发现自己连手帕都没带!
  “真棒!”巴林说。他正站在客栈门口朝外望,看看比尔博来了没有。
  正在此时,所有其他的人都从村子那边的路上出现。他们骑着矮种马,每匹马的身体
两边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大包小包的,以及随身用具。其中有一匹非常小的矮种马,
显然是为比尔博准备的。
  “上马,你们两个,我们要走了!”索林说。
  “非常抱歉,”比尔博说:“我没戴帽子就跑来了,我的手帕也放在家里,我还连一
分钱都没带。准确一点说,我直到十点四十五分才收到你们的字条。”
  “不用算得那么细,”朵林说:“也不用担忧!你必须习惯不用手帕也能过活。你还
得习惯许多别的事,最后才能达到旅行的终点。至于帽子嘛,我的行李里有一顶多余的头
巾和一件斗篷。”
  他们就这样集合出发了,在快要到五月的一个明朗的早晨,骑着驮满东西的小马漫步
地离开小客栈。比尔博戴着深绿色的头巾,披着深绿色的斗篷,这些都是向朵林借来的。
头巾和斗篷都太大,他穿起来的样子有点好笑。他父亲邦戈如果看到会怎样呢?
  他不敢想象。他唯一感到安慰的是,他不会被误会为你儒,因为他没有胡子。
  他们走了没多远,甘达尔夫就赶上来了。他气度不凡,骑着一匹大种的白马。他带来
了许多手帕,还有比尔博的烟斗和烟叶。
  于是,这支小部队从此便快活地向前走。他们在马背上一边唱歌。
  讲故事,一边前进。一天到晚都这样走,当然罗,除了停下来吃饭之外。吃饭的次数
没有比尔博希望的那么多,不过他还是开始觉得,冒险毕竟也并非那么可怕的事情。
  首先,他们要穿过霍比特人的国度。那是一个纯朴、自然。
  可敬的国家,居住着善良的人民,有很好的道路,一、两家小客栈,不时可见一个林
德或一个农民缓步走过,去办他们自己的事情。后来,他们来到一些讲着陌生语言的地方,
就连人们所唱的歌,比尔博也从来没有听过。现在,他们继续往前走,就要进入荒城了。
荒城里已经没有人居住,没有客栈,道路渐渐地越来越坏。不远的前方就是一片阴郁的丘
陵,山势越来越高,全被树木遮蔽。一些山岗上有着古老的城堡,看上去有一股邪气,好
像是当年坏人建造的。那天的天气正好变壤了,一切都显得阴阴沉沉的。到现在为止,天
气一直是五月里所能有的最好的天气,最愉快的故事里的天气也不过如此;但现在却变得
又冷又湿。在荒城里,他们必须在野地里露营。幸好还没有到雨季。
  “想想,马上就要到六月了,”比尔博发牢骚说。他正跟在众人后面,踏着泥水走在
一条稀烂的小路上。已经过了茶点时间;下着倾盆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他的头巾套
盖到他的眼睛上,他的斗篷被水浸透了;小矮马也累了,踩在石路上东歪西倒的;大家的
心情都不好,没人说话。“雨水肯定已经浸湿了干净的衣服,并且浸到食物袋里去了。”
比尔博想:“要去偷东西,还要搞这个搞那个的,真讨厌!我现在要是在家里,在我那个
舒适的洞穴里,壁炉旁,水壶里的水正在开始唱歌,那该有多好!”他后来不只一次有这
样的愿望。
  然而侏儒们仍然缓慢地向前走着,从不回头,也从不留意比尔博怎么样。那灰色的云
层后面的某个地方,太阳应该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渐黑起来。起风了,河岸边的一株株柳
树被吹弯了腰,发出呼啸声。我不知道那叫什么河,那是一条湍急的、红色的河;因为最
近下了几天雨,雨水从前面的丘陵和山地流下来,使河水暴涨。很快天就几乎全黑了。风
刮散了乌云,在众山之颠,乱云飞逝之际,出现了一弯缺月。后来他们停下步来,索林咕
饿了几句关于吃晚饭什么的话。“还有,我们上哪儿去找个小小的、干燥的地方未睡觉呢?”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甘达尔夫不见了。在此之前,他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
说过自己是在冒险,没说过只打算跟他们暂时结伴而行。他一直是吃得最多、讲得最多、
笑得最多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踪影全无!
  “而且是在一个巫师可能最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多里和诺里咕哝着说(这两位赞成
那个霍比特矮人的观点,喜欢按时用餐,喜欢多吃、常吃)。
  最后他们决定就地宿营。这次出门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露营,虽然他们知道以后常要
露营,身处云雾山中,远离可敬的人们的国度。看来他们要准备过一个潮湿而难受的夜晚
了。
  他们迁移到一个树丛里。这里虽然有树木荫蔽,较平爽一些,但风吹动树叶,抖落一
滴滴雨水,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非常讨厌。这些讨厌的水滴同样也往火堆里滴。林儒们
本来能在没有任何遮蔽的地方生起火,有风没风都没关系。但那天晚上他们却办不到,连
奥因和格罗因都不行,他们俩本来是最擅长生火的。
  接着,一匹矮种马又无端受惊,跑掉了。那匹马跳进了河里才抓着它。菲利和奇利几
乎淹死,才把它救上岸。这匹马所驮的行李也全都被冲走了,当然,那些行李里面大部分
是食物;因此,他们身边可以当晚饭吃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而可以留给明天作早餐的就
更少了。
  他们一个个阴沉沉地坐在那里,身上湿漉漉的,口里咕哝着;奥因和格罗因则继续设
法生火,一边为此不断地争吵。比尔博在痛苦地沉思,看来冒险这件事并非总是在五月的
阳光下骑着小马前进。这时,巴林——他们的哨兵说:“那边有亮光!”那是在相当远的
距离之外的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树木,有些地方长得特别茂密。他们现在可以看到一个
火光在闪动,一个微带红色的。
  看上去很舒服的光亮,就像闪烁的炉火或火炬的光。
  他们朝这个光看了一会儿后,就辩论起来。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有人说要弄清楚
的话,只有自己去看看;也有人说什么事情都不怕,总比没有晚饭、更没有早餐,甚至整
晚穿着湿衣服睡觉要强些。
  更有人说:“这一带地方情况不明,这里离群山太近了,现在已经很少有旅行者到这
边来。这份旧地图毫无用处,这附近的环境已变得更差了,公路上也没人守卫。这儿的人
们很少听说有国王这回事儿。情况弄清楚再往前走,遇到的麻烦可能会少些。”也有人说
:“无论如何,我们有十四个人。”有人则说:“甘达尔夫到哪里去了?”人人都重复着
这个问题。
  后来,大雨飘落而下,而奥因和格罗因两人打起架来了。
  这使争论停了下来。他们说:“无论如何,我们还有一个窃贼跟我们在一起呢介于是
他们就拉着他们的小马,尽可能谨慎小心地朝有火光的方向去。他们来到小山前,很快地
进入树林。他们走上山岗,但没有看到什么路径像是通向人家或农场的。他们使尽力气在
一片漆黑的树林里穿行,不断地弄出沙沙声、哗啪声。
  吱嘎声(同时还有不断的嘟喊声、咒骂声)。
  突然,那红光就从前面不远的树干之间穿透出来,非常明亮。
  “现在该轮到窃贼了。”他们说,指的是比尔博。“你要到前面去,把那亮光的情况
探清楚。搞清处那道亮光是干什么的,看看一切是否绝对安全和方便。”索林对比尔博说
:“现在快出发吧,如果一切正常,快去快回。如果有问题,那你能回来就回来;如果你
回不来,就学两声低沉的猫头鹰叫,再学一声尖利的猫头鹰叫,我们就会尽力去救援。”
  比尔博不得不立即出发,他还来不及解释说他根本不会学猫头鹰叫,不管哪一种叫法,
他连一声都不会;让他学猫头鹰叫,就跟让他学编幅飞一样难。但还好,霍比特矮人在树
林里能很安静地走动,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们为此而颇感自豪,比尔博就曾不只一次在行
进中对他所谓的“株儒式的一片喧闹”嗤之以鼻,的确,在有风的夜晚,我们绝对听不出
霍比特矮人行走的声响;即使整队人马走了几尺远,也是如此c 至于比尔博悄悄地朝那道
红光走去时,静得连一只融鼠搅动一根胡须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就这样,他一直走到那道亮光的前面——那是一堆火——而没有惊动任何人。以下是
他见到的景象。
  三个块头很大的人围坐在~堆很大的火堆旁,火堆烧的是山毛泽树的大木头。他们用
长长的木条串着羊肉在火上烤着。一边舔掉流到手指上的肉汁,散发出一股可口的香味。
旁边还有一大桶的饮料,他们正用大杯子在喝着。他们是特洛尔巨人。很明显的看出他们
就是特洛尔巨人。
  即使比尔博过着封闭的生活,也能看得出来;从他们沉重的大脸庞,还有他们的身材,
及他们腿的形状,更不用说他们的语言了,耶完完全全不是在客厅里用的那种文明的语言。
  “昨天是羊肉,今天又是羊肉,哎,明天不要又是羊肉就好了。”一个特洛尔人说。
  “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一丁点人肉了。”另一个巨人说:“威廉,你到底在打什
么主意?怎么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来,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酒也喝光了,而且……”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推了一下威廉的手肘,威廉正拿着大杯子喝酒呢。
  威廉呛了一下。“闭嘴厂他一开口就说:”你不能指望人们跑到这里来等着你和伯特
来吃他们。打从我们下山以来,你们两个都已经吃掉一个半村子的人了。你还想吃多少?
我们就要赶路了,到时你还能吃到像这样的一块肥美的山羊肉,就该对我说‘谢谢你,比
尔。’(注:比尔是威廉的匿称)“他拿起一条正在烤的羊腿,咬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
擦了擦嘴唇。
  是的,特洛尔巨人,即使他们也一样只长有一个头,但他们的举止就是这副样子。听
了这些话之后,比尔博本该立即采取一些行动的。他应该悄悄的回去警告他的朋友们,说
有三个相当巨大的特洛尔人就在附近,他们情绪不佳,很可能会把作儒们甚至连他们的小
马一起烤熟当食物吃;或者是他应该小试一下他高明快速的偷窃术。一个真正一流的、传
奇性的窃贼在这个时候总会窃取特泪尔人的钱包——几乎任何时候都是值得偷的;如果能
办得到的话,还可以把那串烤着的羊肉拿下来,偷走啤酒,然后一点也不被他们察觉地走
开。或者更实际一点而不用那么专业,就是趁他们不备,给他们每人捅上一剑,然后这一
夜就可以过得很快活了。
  比尔博知道这一点。他在书里读到许多他从未见过和从未做过的事。他觉得很恶心,
同时也很警惕,他但愿自己是远在千里之外,不过——他总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见索林
和众人吧。他站在树的暗影里犹豫不决。在他听说过的各种偷窃术中,掏特洛尔的人钱包
看来是困难最小的一项,于是他终于偷偷走到威廉身后最近的一棵树后面。
  伯特和汤姆起来走到啤酒桶那儿。威廉正在喝另一杯啤酒。
  这时比尔博鼓起勇气把小手伸进威廉那巨大的口袋里。那里面有一个小钱包,但对比
尔博来说,它大得就像一个手提袋。“哈!”
  当地为自己的新工作做着准备动作、小心地把钱包抽出来时,他心里想:“这是一个
开始!”
  这真的只是一个开始!特洛尔人的钱包是个鬼把戏,这一个也不例外。“喂,你是谁?”
钱包离开口袋的时候发出声音;威廉立即回过头来,一手抓住比尔博的脖子,使他无法逃
到树的背后去。
  “天哪,伯特,你看我抓住了什么?”威廉说。
  “这是什么?”另外那两个走过来问。
  “啊,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是比尔博。巴金斯,一个窃——一个霍比特人。”可怜的比尔博说,浑身发着抖,
同时又不知道在被掐死之前怎样学猫头鹰叫。
  “一个霍比特穴居人?”他们有点吃惊地说。特洛尔人的领悟力比较迟钝,对一切他
们认为新鲜的东西都抱着强烈的怀疑。
  “一个霍比特穴居人跟我的口袋有什么关系呢?”威廉说。
  “可以把他们煮来吃吗?”汤姆说。
  “最多只够吃一口。”威廉说。他已经吃过一顿饱饱的晚餐了。
  “去掉皮和骨,连一口都不够。”
  “可能附近还有像他这样的东西,我们可以弄上一堆。”伯特说,他看着比尔博长毛
的双脚,捏着他的脚趾把他倒提起来摇晃着,说:“嘿,听着,这里附近还有像你这样鬼
鬼祟祟的家伙吗?
  你这讨厌的兔忠子!“
  “有,有的是!”比尔博说。话说了出来才想起不应该出卖朋友,于是立即又改口说
:“环,根本没有,一个都没有。”
  ‘称这是什么意思?“伯特说着就把比尔博整个提起来,这回是抓着头发。
  “我说的是实话,”比尔博倒抽着气说:“请不要煮我,仁慈的先生们!我本身是一
个好厨师,让我煮东西给你们吃比把我煮来吃更好。如果你们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可以
用我漂亮的烹调手艺替你们做吃的,只要你们不把我当晚饭吃掉就行了。”
  ‘可怜的小家伙,“威廉说。他晚餐已经吃得饱饱的,再也撑不下一Z ,又喝了很多
啤酒。”可怜的小家伙!放他走吧!“
  “得让他讲清楚为什么一会儿说‘有的是’,一会儿说‘一个都没有’。讲清楚才能
放他走。”伯特说:“我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割断脖子!把他的脚趾头放到火里去,直
到他讲出来为止!”
  “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威廉说:“不管怎么说,是我抓到他的。”
  “你是个傻胖子,威廉,”伯特说:“我早就说过。”
  “你是个蠢货!”
  “我不会理你那一套的,比尔。哈里斯。”伯特说着把拳头举到威廉的眼前。
  接下去是一场激烈的打斗。比尔博被伯特扔到地上时,仅仅勉强保持着知觉,但他能
勉强爬走。眼看他们两个马上就要像狗那样相斗,而且就要放开喉咙互相喊着各种各样完
全合适且非常贴切的名称了;比尔博赶快避开他们的脚所能端到的地方。
  他们很快就扭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这本来是比尔博逃走的大好时机,但是他那可怜的小脚因为被伯特的大爪子重重他捏
过,以致于他气息奄奄、头晕目眩;所以他躺在那儿喘了一阵子,正好在火光范围的边缘
之外。
  打架打到一半的时候,巴林来了。珠儒们听到了远处的吵声;他们等着比尔博,但既
不见他回来,也不见他学猫头鹰叫,于是他们就一个个尽量轻手轻脚,悄悄地朝着火光走
过来。汤姆一看见巴林,立刻发出一声可怕的嚎叫。特洛尔人就是讨厌保儒的样子(没有
煮熟的)。伯特和比尔立即停止打架,说:“快拿一个大袋子来!”巴林正在想,在这一
片骚乱中比尔博到底在哪里?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一只大袋子已经朝他头上罩下来,
把他装了进去。
  “还会有更多个来,”汤姆说:“除非我弄错了。否则,要嘛不来,要嘛就来一大帮。”
他说。
  “不是霍比特穴居人,而是一大堆眼前这种保儒。体型跟这个差不多!”
  “我承认你是对的,”伯特说:“我们最好躲到火堆外面去。”
  他们躲开了,手里拿着大袋子(那是他们用来装羊肉和其他战利品的,在暗影里等着。
当每一个珠儒走过来,惊讶地看着火堆,看着倒洒的酒杯,看着啃过的羊肉时:“噗”的
一声,头上罩下来一个又脏又臭的袋子,他们就被装进去了。很快的,朵林就躺到巴林身
边,菲利和奇利也躺在一块儿,多里、诺里和奥里也都躺成一堆;奥因、格罗因、比弗和
波弗被堆在靠近火堆的地方,很不舒服。
  “这是给他们一些教训。”汤姆说。因为比弗和波弗就像伤儒们被逼到绝路上时那样,
曾经疯狂地抵抗,给他添了许多麻烦。
  索林最后一个来到——他没有冷不防地被逮住。他早就料到事有蹊跷,不用看到同伴
们的脚从袋子里伸出来,他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太顺利。他远远地站在被树遮蔽的暗影里,
说:“出了什么事呢?谁在乱抓我的人呢?”
  “是特洛尔人!”比尔博在一棵树后边说。他们完全把他给忘记了。“他们拿着大袋
子躲在灌木丛里呢。”他说。
  “哦!是吗?”索林说,不等他们跳起来捉他,他一跳就跳到火堆旁。他从一端拿起
一根在火堆中燃烧着的树枝,伯特来不及闪避,眼睛已被这树枝的另一端打着了;这使他
暂时被迫退出战斗。比尔博也奋力搏斗。他抓住汤姆的小腿竭尽全力的抓住,那腿粗得像
树干——但是当汤姆踢起火星溅到索林脸上时,他也被踢飞了起来,旋转着落在一些灌木
的树梢上。
  这一招也使汤姆的牙齿被那树枝打到,打掉了一颗门牙。这使他嚎叫起来。正在此时,
威廉从后面走上来,“噗”的一声用一个袋子把索林从头到脚罩I 起来,这样搏斗便告结
束。
  他们这回全都陷入困境。三个愤怒的特洛尔人坐在他们旁边(其中两个有被烧伤和打
伤的样子),正在争论是应该慢火烤熟他们呢,还是把他们细细剁成肉末再煮熟,还是干
脆一个个轮流坐在他们上面,把他们压成肉酱。比尔博则身处一丛灌木上,衣服和皮肤都
划破了,一动也不敢动,怕被巨人们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甘达尔夫回来了。但谁也没有看到他。三个特洛尔人这时终于决定把
保儒们烤熟,迟些再吃——那本是伯特的主意,经过好一番争论之后,他们都同意这样做。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现在烤他们不好,那得花整整一个晚上。”伯特以为那是威廉
的声音。
  “是谁还在争——争论?”威廉说,他以为说话的是伯特。
  “是你呀!”伯特说“你说谎!”威廉说。于是他们又从头开始争论一番。最后他们
决定把他们剁成肉未来煮熟。于是他们拿来一个黑锅,又拿出他们的刀子。
  “煮的吃不好!我们没有水,到井里打水又要走那么远。”只听见一个声音又说。伯
特和威廉都以为是汤姆的声音。
  “闭嘴!”他们说:“否则我们永远也吃不成了。如果你再说话,就要你一个人去打
水。”
  “你们自己才要闭嘴!”汤姆说。他以为那是威廉的声音。“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在
争论,我倒想知道。”
  “你是个蠢才!”威廉说。
  “你才是蠢才!”汤姆说。
  于是争论又重新开始,而且争得比刚才更激烈,直到最后他们决定一个个轮流坐在袋
子上压扁他们,然后再把他们煮熟。
  “我们先坐哪一个?”一个声音说。
  “最好先坐最后捉住的那个。”伯特说(他的眼睛被索林弄伤了)。他以为刚才讲话
的是汤姆。
  “不要在那里自言自语!”‘汤姆说:“如果你想坐最后抓到的一个,你坐就是了。
哪一个是他?”
  “穿黄色袜子的那个。”伯特说。
  “胡说,是穿灰色袜子的那个。”一个很像威廉的声音说。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黄色!”伯特说。
  “是黄色没错。”威廉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灰色?”伯特说。
  “我从来没说过。是汤姆说的。”
  “我从来没那样说!”汤姆说:“是你说的。”
  “二比一,你闭嘴吧!”伯特说。
  “你们在跟谁说话?”‘威廉问。
  “停止!”汤姆和伯特一起说:“夜就要过完了,黎明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动手吧!”
  “黎明会使你们都凝固,你们都会变成石头!”一个听上去很像威廉的声音说。
  但那不是威廉。因为正当这个时候,阳光从山头那边照过来了,在树枝间引起了一阵
强烈的颤动。威廉没有说话,因为他正在弯腰的时候就变成了石头,伯特和汤姆正看着他,
自己也变成了僵硬的石头。他们就那样在那儿站着,孤零零的,直到今日。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特洛尔人必须在天明之前回到地下,否则他们就会变回原先构成
他们的材料——僵硬的山石,再也不能动弹了。这就是发生在伯特、汤姆和威廉身上的事
情。
  “好极了!”甘达尔夫说着,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帮比尔博从一丛有刺的灌木上爬
下来。这时比尔博才明白是巫师的声音使那些特洛尔人不断地斗嘴和争吵,直到阳光出来
凝固他们。
  下一步就是解开袋子把保儒们放出来,他们几乎都快窒息了,大家却非常恼火,他们
一点也不喜欢躺在那里听着特洛尔人在打算烤熟他们、压扁他们或别碎他们。他们直到听
了比尔博把他发生的事情详细报告了两遍,才表示满意。
  “挑这样的时刻来练习偷东西、掏钱包真是太愚蠢了,”邦波说:“我们这时候需要
的是火和食物!”
  “但如果你想从那些人手中得到火和食物的话,无论如何你还是得跟他们斗。”甘达
尔夫说:“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你们难道不明白,这些特洛尔人在附近
某处一定有一个岩穴或地洞,好让他们可以躲藏在里面逃避太阳的。我们应该找一找。”
  他们在四周搜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特洛尔人的硬靴于在树林里行走时留下的脚印。
他们追踪着脚印走上山岗,终于来到一道被灌木掩蔽的大石门,门里面是一个山洞。但是,
尽管他们合力推门,同时甘达尔夫还试念了各种咒语,他们还是打不开这道门。
  “你看这会不会有点用处?”正当他们弄得又累又生气的时候,比尔博问:“这是我
在那些特洛尔人打架的地方捡到的。”他拿出一把硕大的钥匙,尽管威廉会认为它是又小
又隐密的。很幸运的,这把钥匙在威廉变成五头之前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
  “怎么搞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说?”他们都喊起来。甘达尔夫一把拿过钥匙,插进
匙孔里,然后再用力一推,五头门便敞开了。大家都进到洞里。地上到处是骸骨,空气里
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是有大量的食物随意乱放在架子上及地面上,在一堆杂乱无
章的战利品中——这些战利品包括有从黄铜钮扣到放在角落里的满满的一罐罐金币,各种
各样的东西都有。
  还有许多衣服,都挂在墙上——这些衣服,特洛尔人部嫌太小,不能穿。我想它们恐
怕都是那些受害者们的东西——衣服之间还有一些剑,来自不同的产地,形状大小各不相
同。其中两柄因为有美丽的剑鞘和镶嵌宝石的剑柄,特别引起他们的注目。
  甘达尔夫和索林各拿了一柄剑,比尔博拿了一把刀,有皮革的刀鞘,那本来是特洛尔
人拿来用作袖珍小刀的,但对于霍比特人来说,就跟一柄短剑一样。
  “这些刀剑看起来都很锋利。”甘达尔夫把刀剑半抽出鞘,好奇地看着说:“他们不
是特洛尔人造的,也不是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的人造的;将来等我们能看懂这上面的古文
字时,我们就会知道得更多了。”
  “我们出去吧,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菲利说。于是他们把那些一罐罐的金币搬了
出去,把那些没有被吃过的、看来仍可以食用的食物也搬走;还搬了满满一大桶的浓啤酒。
这时,他们觉得想吃早餐了。由于肚子很饿,他们对于从特洛尔人的食品库拿出来的东西
已顾不得挑剔,全都埋头大嚼起来。他们自己的食品准备得不太多。现在他们有了面包、
乳酪、充足的啤酒,还有腌肉,可以放在火堆的余烬里烤着吃。
  由于晚上被打扰,没有睡觉;所以吃完东西以后他们便睡着了。直到隔天下午,什么
事也没做。然后,他们把马牵来,把那些一罐罐的金币运走,埋在离小径不远的河边一个
非常隐秘的地方,再向这个地方念了许多咒语,以便他们有机会回来的话,可以重新找到
这些东西。一切安顿好了之后,他们重新上马,又沿着通向东方的小路慢步前行。
  “如果我可以问的话,你刚才到哪里去了?”骑着马一起在路上走的时候,索林问甘
达尔夫。
  “我到前面去探路了。”他说。
  “怎么会在紧要关头时刚好赶回来呢?”
  “我回头看的时候看到的。”他说。
  “真的吗?”索林说:“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些呢?”
  “我往前走,去侦察我们要走的路。路很快就变得既危险又困难。同时我也急于想补
充我们那不太够的储备粮食。然而,我还没有走多远,就遇到我的两、三个朋友从利文德
尔来。”
  “在哪儿?”比尔博问。
  “别打岔!”甘达尔夫说:“如果我们运气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到达那里,一切就都
清楚了。我刚才说了,我遇到两个埃尔伦人。
  他们正急着赶路,害怕遇到特洛尔人。是他们告诉我有三个特洛尔人从山上下来了,
并且已经在路边不远的树林里定居。他们把这一带所有的人部都吓跑了,甚至还伏击陌生
人。“
  “我立即有一种感觉,觉得这里需要我回来。我回头一看,看见远处有一火光,便朝
这边走过来。其他的,你都知道了。下次请小心一点,否则的话我们哪儿都去不成了!”
  “谢谢你!”索林说。
虽然天气好转了,但那天他们一路上既没有唱歌也没有讲故事;第二天也没有;第三
天也没有。他们开始感到危机四伏,近在咫尺。他们在星空下露营,他们的马能得到的食
物比他们多,因为青草多的是;而他们的袋子里即使加上从特洛尔人那里得来的食物,东
西也不多。一天早晨,他们在一个宽阔的浅滩涉水渡河,滩上一片水沫和石块的喧闹声,
对面的河岸又陡又滑,当他们牵着小马登上岸顶时,看到巨大的群山已经俯身向他们逼近,
扑面而来。看来从最近的一座山的山脚到这里,一天之内就可以走到了。虽然在棕色的山
坡上有一片片的阳光,但那座山还是显得阴森沉寂;在它的山肩后面,众雪峰的尖顶在发
出闪光。
  “那个就是芒丁山吗?”比尔博用敬畏的口吻问,他睁大双眼看着这座山。他有生以
来还没见过这样大的东西。
  “当然不是!”巴林说:“那只是云雾山脉的开端。我们要到山脉那边的大荒野夫,
就得要设法穿过,或者翻过这座山脉,又或者葬身在这座山底下。过了这座山脉再往前走,
还要走许多路才能到达东部的大孤山,那才是恶龙斯毛格躺在我们的珠宝上睡觉的那座山。”
  “噢!”比尔博说。这时他一下子觉得很疲倦,在他记忆中,以前从来没有感到这样
疲倦过。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他那霍比特人洞穴中,自己最喜欢的起居室里的壁炉前舒适的座
椅,想起那水壶的鸣唱声。他以后还不只一次地想起这些东西呢。
  现在由甘达尔夫在带路。“我们可不能迷路,一迷路就要命了。”他说:“一则我们
需要食物,同时我们也要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休息;再则我们必须由正确的路径进入云雾山
脉,否则的话,我们会在山里迷路,又得回过头来重新开始行程(如果能回得来的话)。”
  他们问他正在朝哪里走,他回答说:“你们有些人可能知道,你们已经来到大荒野的
边缘。我们前面的某处隐藏着那美好的利文德尔河谷;埃尔伦人就在那儿,我们将住在那
间‘最后家宅’里面。我已经让朋友捎了信去,人家现在正等着我们呢。”
  这听来让人觉得美好舒适,但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到那里;况且,要在芒丁山以西找到
那“最后家宅”也并非如同听起来那么容易。他们面前的这块土地看起来没有任何树木、
任何溪谷、任何山的把它分割开。它只是一面被广阔的斜坡,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升高再升
高,直到与最近一座山的山脚会合在一起。这是一片由石南(植物名)和碎石组成的广阔
土地,带有一些草绿或苔绿色的零星点缀,显示那里可能有水。
  早晨过去,下午来临,但在一片静寂的荒野里,毫无迹象表明可能有人居住。他们着
急起来,因为他们明白,那间房子可能就隐藏在他们与群山之间的任何地方。他们来到一
些出乎意料的山谷;窄窄的,两边深深的,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他们的脚下,他们惊奇地俯
视,看到下面的树木,看到谷底流动的河水。有一些窄窄的沟壑,他们几乎能一跃而过,
但却很深,里面还有飞泉瀑布。有些山洞里黑黝黝的,人既不能跳进去也不能爬进去。还
有沼泽。有些沼泽地,看上去青翠可爱,长着挺拔而明艳的花朵;但是如果小马载着行李
不小心踩了上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从渡口到山地之间的这片地带,其实比你刚看到时还要宽广得多。比尔博觉得惊奇。
唯一的小路用白色的石头作了标记,有些石子儿很小,有些则一半被苔藓或石南遮盖着。
尽管有甘达尔夫领路(他看来对路径很熟悉),要辨认路的痕迹仍是很费时的事情。
  他在找寻那些石块时,头和胡子不断地左右摇摆,大伙儿也跟着他的头摇摆着。不过,
他们的寻找工作还尚未结束,白天就要过完了。茶点时间早已过去,看来晚饭时间也很快
就要过去。
  飞蛾在周围飞来飞去,光线变得很暗,因为月亮还没有出来。比尔博的小马开始在树
根和石块上蹒跚而行。他们走到一条陡峭的瀑布上方;这道瀑布的沟壑出现得如此突然,
连甘达尔夫的马都几乎滑下陡坡。
  “终于找到了!”他喊道。大家都聚拢过来围在他身旁,越过沟边望下去。他们看到
在深送的下方是一个河谷。他们可以听见湍急的河水在谷底石头的河床上奔腾的声响,空
气里有树木的清香,河对岸的山谷进上有一处灯光。
  比尔博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在苍茫暮色中一步一滑地走下那条曲折的羊肠小径,进入神
秘的利文德尔河谷的情景。他们越往下走,空气就变得越温暖,松岗发出的气味使人昏昏
欲睡;比尔博几次在马背上睡着了,险些掉下马来,有时鼻子还撞在小马的脖子上。越往
下走,他们的精神也越好起来。树木渐渐变为山毛泽和橡树,夕阳的余晖也给人一种舒服
的感觉。最后他们来到离小河岸边不远的一块林间空地上,这时候草地的绿色在夜幕下已
经模糊不清了。
  “嗯!我闻到小精灵的气味!”比尔博想,他抬头望一望星星。
  星星是蓝色的,非常明亮。正在此时,树林里响起一阵像欢笑似的歌声:哦!你为什
么奔忙?
  你想去什么地方?
  你的马需打蹄铁,那河水正在流淌,哦!特拉拉拉利!
  已经下到谷底……
  哦!你为了什么在寻访?
  你要赶往何方?
  一把把木柴冒青烟,一个个烧饼烤得香,哦!特哩哩哩罗哩!
  河谷里一片喜气!
  哈!哈!
  哦!你想去什么地方?
  你的胡须摇摇晃晃,是什么引来了巴金斯先生?
  这事情有点费思量,还有巴林和朵林,在六月的时候,来到这山谷深深……
䛃鳔È鳔È福尔摩斯----威斯特里亚寓所=34>歇洛克.福尔摩斯----威斯特里亚寓所显得有点跛颠。多年来,他一直住在距伊斯特本五英里外的一处丘陵草原的农场里,以
研究哲学和农艺学消磨时光。在这段休息斯间,他谢绝了酬金极为优厚的各种案件,决定从
此退休不干。可是由于德国要打仗,为了配合政府,他又出色地将智慧和实践结合在一起,
取得了《最后致意》中所记载的这些历史性成果。原先长期放在我的公事包里的几件以前的
记录,也被收入《最后致意》中,以便使之得以编辑成集。

                            医学博士
                           约翰·H·华生D

  BGSOUND元素可在IE3.0以上的浏览器中运行,在NetScape任何版本的浏览器中都是无效
的。BGSOUND用来设定页面载入时的背景音乐,它的语法格式如下:
  <BGSOUND SRC=″url″ LOOP=″n″>
  BGSOUND可以放在页面文件中的任何位置,但一般为了容易读懂页面源代码,都将其放
在标签后的第一个位置上。它有SRC和LOOP两个属性,其中的SRC是用来指定音乐文件的具体
url路径,音乐文件可以是WAV、AU或者MIDI格式等。LOOP用来指定背景音乐循环播放的次
数,当LOOP=-1时,背景音乐将会连续播放,直到浏览器开始载入下一个页面为止。例如下
例:
  <BGSOUND SRC=″music/bgmusic.wav″ loop=-1>

  2.IFRAME

  这也是一个只可在IE3.0以上的浏览器中运行的HTML元素,在NetScape浏览器中运行时
不会显示出任何效果。IFRAME元素可以在页面中插入一个浮动的窗口,在这个浮动窗口中可
以显示另外一个网页页面。它的基本语法格式如下:
  <IFRAME SRC=″url″ FRAMEBORDER=″1或0″ WIDTH=″x″ HEIGHT=″y″
SCROLLING=″yes或no″ ALIGN=″alignment″ MARGINWIDTH=″x″ MARGINHEIGHT=″y″
></IFRAME>
  其中SRC是用来指定在页面浮动窗口中显示的网页文件的具体url地址;FRAMEBORDER用
来指定页面浮动窗口是否具有边框,它的值只有1和0两个,分别表示有边框和没有边框;
WIDTH和HEIGHT用来指定页面浮动窗口的宽度和高度;SCROLLING指定页面浮动窗口是否需要
用滚动条,它的值有yes和no两个,当页面浮动窗口内嵌网页页面大于浮动窗口时,在默认
的情况下,在浮动窗口的右边和下边会自动提供滚动条,但如果SCROLLING=″yes″,则不
管在什么情况下,浮动窗口都会提供滚动条,如果SCROLLING=″no″,则不管在什么情况
下,浮动窗口都不提供滚动条;ALIGN属性指定浮动窗口内的页面相对于浮动窗口的位置,
它的值有left、right、top、middle、bottom,分别表示浮动窗口内的页面的位置是靠左、
靠右、靠上、居中和靠下;MARGINWIDTH和MARGINHEIGHT分别用来指定浮动窗口内的页面与
浮动窗口之间在水平方向和竖直方向上的填充距。请看下例:
  <BODY bgcolor=″#33eebb″ text=″#000000″>
  <FONT SIZE=5>利用IFRAME元素制作页面浮动窗口</FONT>
  <IFRAME SRC=″poem.htm″ FRAMEBORDER=″1″ WIDTH=″400″ HEIGHT=″200″
MARGINWIDTH=″10″ MARGINHEIGHT=″10″<>/IFRAME>
  </BODY> on/x-httpd-php3 .php3
将php的档案格式的副档名指定为.php3,亦可自行指定,如:.phtml,.php等等。

启动Apache Web Server:
在/www/bin目录底下输入并执行 apachectl start便可启动apache server。

验证是否安装成功:
在Apache的html储存目录 /www/htdocs 底下用vi或joe等文字编辑器编辑一个 .php3档。
例子:<?php echo “Hello World!” ; ?>
php script的开始及结束符号可以有四种方式:
<? echo "Hello World" ?>
<?php echo "Hello World" ?>
<script language="php">
echo "Hello World";

</script>

<% echo "Hello World" %>
可能的麻烦:
若在已安装有Apache的系统中,如教材所附的Slackware3.6,再安装PHP时。要做组态设定
会比较麻烦。

心得:
如同操作或安装Linux的应用软体一般,安装PHP也须参考许多的说明文件,即使PHP是属比
较容易安装的软体。--------------------------------------------------------------------------------



<hr width=#>
<hr width=50>
<hr width=50%>



--------------------------------------------------------------------------------

--------------------------------------------------------------------------------



<hr align=#> #=left, right
<hr width=50% align=left>
<hr width=50% align=right>



--------------------------------------------------------------------------------

--------------------------------------------------------------------------------



<hr noshade>
<hr noshade>



--------------------------------------------------------------------------------



<hr color=#>
#=rrggbb 16 进制 RGB 数码,或者是下列预定义色彩:
Black, Olive, Teal, Red, Blue, Maroon, Navy, Gray, Lime,
Fuchsia, White, Green, Purple, Silver, Yellow, Aqua
<hr color="red"> 名在这个窗口中动作。

10、如何使网页自动定时刷新

  有时你需要使你的浏览器自动从一个已打开的页面跳到另一个页面,也许你想使你的主页不断的刷新,这个要求可以添加如下HTML代码来实现,请在<head>和</head>语句中加
入:

<META HTTP-EQUIV="Refresh" content="10;url=你想访问的网址">

其中10代表当前网页完全下载完成10秒后自动连接到指定的URL,把URL去掉就表示每隔10秒
自动刷新一次主页。

  相信上面介绍的小“点心”一定能使你的主页增色不少,到时你的网站访问量大增时,不要忘记来信告诉我,我在等着为你祝贺呢。ẓ鮔È鮔È䛀猾ĄÆꪤÈΘĄÆ䩐ر 䜀ر絴¥옠Π䜀رҰ FDoneObjects䜀ر⍐NᇴQص੠˒＀`䜀ر⍐NꚨN峐ض੠˒峬ض＀`䜀ر⍐NᇴQص੠˒＀`䜀ر⍐NꚨN嵀ض੠˒嵜ض＀`䜀ر䎠¬绒氬䃗绒﷩绰ᣰ䧱رҰ"Create Table"䜀رҰ FProgressBar䜀ر⍐NᇴQ搰ك੠˒＀`䜀ر⍐N梐g悠شࡐ˒＀`䜀ر((INSERT / UPDATE)䜀ر&insert or updatet䜀ر⍐N熼g윈ˠӠ˒＀`䡱رҰ Create Table䨡رèa臅ա￿᠀èa扴□￿᠀䧁ر䧰ر䨠ر  哈!哈!
  哦!你愿在此倘佯,还是要飞向远方?
  光阴正在飞逝,你的座骑迷失访煌;飞走的愚不可及,留下来是乐事一桩请你仔细倾
听,直到黑夜消亡,我们歌唱……
  哈!哈!
  他们就这样在树林里笑呀、唱呀;我敢说你一定会认为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他们不在
意你会这样想。如果说他们在胡说八道,他们只会笑得更厉害。当然喽,他们是小精灵。
当夜色渐浓时,比尔博很快就看见了他们。虽然他很少见到小精灵,但他喜欢他们。不过
他也有一点怕他们。侏儒们则常常跟小精灵相处得不好。
  即使像索林和他的伙伴们这样挺和气的侏儒,也觉得他们有点傻气(其实这样想的人
才真是傻呢),或者讨厌他们。因为有的小精灵会捉弄他们、嘲笑他们,常常取笑他们的
胡于。
  “噢,噢!”只听一个声音说:“你瞧!小矮人比尔博骑着矮种马。天啊!妙极了,
不是吗?”
  “真是妙不可言!”
  接着他们又改唱另一首滑稽可笑的歌,就与我刚才全文记录下来的那首歌类似。唱到
最后一首歌时,有一个高高的小伙子从树林里出来,向甘达尔夫和索林鞠躬。
  “欢迎你们到这座山谷来!”他说。
  “谢谢你!”索林说,态度有点生硬;但甘达尔夫却已经下了马,来到小精灵们中间,
很开心地跟他们聊起天来了。
  “你们有点偏离了路线,”那小精灵说:“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是想走那条唯一的小
路通往河对面的房子的话,我们会指引你们方向,但你们最好下马步行,一直到过了桥为
止。你们是打算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待一会儿,唱唱歌呢,还是想一直往前走?那边已经做
好晚饭了,我能闻到那做饭的柴火味呢。”
  比尔博很累,他想稍作休息。听听小精灵的歌唱是难得的机会,在六月、在星光下
(如果你在意这些的话),他想跟那些小精灵私底下说几句话,他们看来知道他的名字,
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虽然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们。他想他们对他此行去冒险的看法一定
很有趣。小精灵们的知识很丰富,消息也非常灵通。对于这片土地上人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快得就像水流,甚至比水流还要快。
  但是那时候众休儒都想尽快吃晚饭,所以不愿停留。他们继续往前走,牵着马,被带
到一条平顺的小路上,最后来到河岸边。
  那河里的水湍急喧闹,就像山间的小河在夏日的傍晚那样流着,太阳在高高的雪峰上
面已经晒了一整天。河上只有一道没有栏杆的、窄窄的石桥,窄到只能容一匹小马走过。
过桥的时候,他们只得一个个慢慢地、小心地走过去,每个人都用绳子牵着马。小精灵们
拿着灯笼来到河边,当这支小部队经过时,他们唱了一首欢快的歌。
  “可别把你的胡子泡到水里,大老爷!”他们朝索林喊道。索林这时正低着头走路,
他的头几乎弯到他的手和膝盖上。“它不浇水也长得够长的啦。”
  “小心别让比尔博把蛋糕全吃掉!”他们叫道:“他太胖了,已经钻不过钥匙孔了!”
  “嘘!嘘!大家晚安!”甘达尔夫说。他是最后一个走上来的。
  “山谷里有耳朵的。小精灵们,晚安!”
  就这样大伙儿终于来到了“最后家宅”,发现它的大门敞开着。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好的事情,好过的日子,讲起来不用花多少时间,听起来很
无趣;而令人不舒服的事情,令人心悸,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却往往成为精彩的故
事:不管怎样,人们喜欢讲述这些东西。他们在那所好房子里待了不少的日子,至少有十
四天吧,大家都舍不得离开。比尔博更是很乐意在那里永远永远地待下去——就算他现在
只要想回家就可以马上毫无困难地回到他那霍比特洞穴,他也愿意就在这里住下去。然而
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却没有什么值得一讲的东西。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小精灵朋友——他的父亲是那些发生在普通人类历史之前的奇妙故
事里的角色,也就是邪恶的妖怪跟小精灵跟最初的人类之间,在北方发生的那场战争中的
一个重要角色。
  在我们现在请的这个故事所发生的年代,还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的祖先既是小精灵
又是北方战争的英雄。这房子的主人埃尔伦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他气质高贵、仪表堂堂,像一个小精灵贵族,身体健壮像一个武士,聪明智慧像一个
巫师,年高德助像个侏儒国王,而且像夏天一样和蔼可亲。许多故事里都讲到他;但是在
比尔博这个伟大冒险的故事中,他担当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色;不过如果你一直把这个故
事读完,就会明白,这个角色还是很重要的。他的家是一个极好的家,无论你是喜欢吃,
还是喜欢睡,还是喜欢于活,还是喜欢讲故事,还是喜欢唱歌,还是喜欢只坐在那儿沉思,
又或者你喜欢以上事情的组合,它都能令你心满意足。邪恶的东西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山
谷。
  我如果有时间给你们讲一下他们在这间房子里听到的一、两个故事或者唱过的一、两
首歌曲就好了。他们大伙儿,还有那些马儿,在那里住了几天,一个个都变得精神焕发,
身强体壮。他们的衣服补好了,他们身上的伤痕愈合了,他们的情绪和希望也恢复了。他
们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食物和口粮,这些东西背起来重量很轻,却能够强而有力地支持他
们越过重重关山。他们的计划在吸取了极好的意见后有了改进。就这样,时间已到了仲夏
节的前夕;而在仲夏节的清晨,他们就要按着旭日继续前行。
  埃尔伦认得各种各样的古文字。那天他看了他们从特洛尔人巢穴里拿来的剑,说:
“这些剑不是特洛尔人造的。这都是些古剑,是我的亲戚、西方的高地精灵的古剑。这些
刻是在干多林为妖怪之战而铸造的,一定是来自恶龙的收藏品或妖怪的掠夺物;因为那个
城市在许多世纪之前就被恶龙和妖怪摧毁。这……索林,这古文字写着轨妖者奥克里斯的
名字,用的是干多林的古代语言。
  这是一柄名剑。这柄剑,甘达尔夫,是格兰德林剑,是干多林国王佩戴过的宝剑。这
些剑可得好好保管!“
  “不知道特洛尔人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些剑的呢?”索林用有趣的神情审视着他的剑。
  “我也说不清楚。”埃尔伦说:“你可以猜想那些特洛尔人劫掠了一些强盗,或者在
北方的某个堡垒中发现了一些旧日的劫余之物。我听说过,自从那价儒与妖怪战斗以后,
在摩里亚矿井的那些废弃洞窟中,还有旧日被遗忘的珍宝,有待人们去发掘呢。”
  索林默默想着这些话。“我要让这把剑保持它的荣耀,”他说:“但愿它很快又能斩
妖了!”
  “你这个愿望看来不久就可以在北方的山中得到实现!”埃尔伦说:“现在把你的地
图拿给我看看。”
  他接过地图,凝视了好一段时间,摇着头;如果说他并不完全赞成侏儒们对金钱那样
喜爱,那么他更痛恨龙的邪恶残忍,而且他想起了戴尔城和城里那些快乐的钟声怎样被毁
灭;想起风光明媚的伦宁河两岸被烧焦的惨状。这时月光明亮,是一弯稍宽的银白色新月。
他拿起地图,白光透过纸面。“这是什么?”他说:“这里有一些月光文字,就在那普通
古文字‘门高五尺三人可并行’旁边。”
  “什么是月光文字?”比尔博非常兴奋地问道。我前面已经告诉过你,他喜欢地图。
他也喜欢神秘的古今文字和精巧书法,虽然他自己写起字来笔迹略嫌纤长,有点像蜘蛛脚
那样。
  “月光文字是一种古文字,但是你看不见它们,”埃尔伦说:“你直视它们的时候是
看不到的,只有当月光从它们后面照射着才能看得到,而且更妙的是,那月亮的形状和季
节都必须跟写这些文字的那一天一样才行。珠儒们发明了这种文字,你的朋友们会告诉你
的,他们写的时候用的是银笔。这地图上的字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仲夏节前夕的
傍晚,在一弯新月下写成的。”
  “写了些什么呢?”甘达尔夫和索林一起问道。他们有点懊恼,可能因为意让埃尔伦
先发现了这件事,而实际上在此之前谁也不可能有机会发现,今后也只有天晓得什么时候
会再有机会让人发现它。
  “当画眉敲动的时候,站在灰色石头旁,”埃尔伦念道:“都林节落日的最后余晖将
照在匙孔上。”
  “都林!都林!”索林说:“他是各族侏儒——长胡子侏儒——的远祖,是我最早的
祖宗,我是他的后代。”
  “那么什么是都林节呢?”埃尔伦问。
  “就是侏儒新年的第一天。”索林说:“大家都该知道的,就是入冬之前的第一天。
就是当秋天最后一天的月亮与太阳一起出现在天空中的时候,我们称之为‘都林节’。不
过这恐怕对我们没有多大的帮助,因为以我们今天的技术,还请不出这一时刻会在何时重
视。”
  “那还不一定。”甘达尔夫说:“还有写什么吗?”
  “在这个月亮下,没有再看到什么了。”埃尔伦说着把地图递还给索林,然后他们走
下河边去看小精灵们仲夏节前夕的歌舞。
  第二天早晨,是一个极明朗、极清新的、最合乎理想的仲夏节之晨;蓝蓝的天空万里
无云,阳光在水面跳跃舞蹈。他们骑着马儿出发,唱着告别的歌互祝一路顺风,一心准备
去经历更多的冒险;而对于他们此行翻越云雾山脉到山的那边去的路径,电已经觉得成竹
在胸。
通往山里的道路有许多条,翻越山脉有许多关口。但是大多数的小路都是教人上当、
把人引人歧途的。不是走到最后此路不通,就是通到一些不好的地点。大部分关口都充满
了邪恶的东西和骇人听闻的危险。众珠儒和比尔博经过埃尔伦一番睿智的指点,再加上甘
达尔夫的博闻强记,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通往他们应该去的关口。
  自从他们爬出山谷已经过了许多天了,已经把“最后家宅”
  远远抛在后面了,但他们还一直在往上走、往上走、往上走。这是一条艰险难行的小
径,它曲曲折折,荒凉又漫长。他们现在可以回头俯视他们走过的原野,远远地被抛在他
们背后。在遥远遥远的西部,在那一切都显得模糊的蓝色之处,比尔博知道那是他自己的
国度,有着安全而舒适的一切,还有他自己的、小小的霍比特人洞穴。他打了一个寒颤,
这高处越来越冷了,风吹在岩石间发出尖锐的声音。中午的阳光照在冰雪上,使一些冰砾
石松动开了;有时,这些石块从山坡上狂奔而下,在他们中间擦身滚过(这是幸运的),
或者从他们头顶飞过(这是惊险的)。夜间严寒而不舒适,他们还不敢大大声唱歌或说话,
因为可怕的回声会令人毛骨悚然;那一片沉默似乎不喜欢有人来打破它——除了水的喧嚣、
风的呼号和石头的爆裂声之外。
  “山下现在还是夏天,”比尔博想:“人们还在翻晒干草,还到外面野餐。他们就要
收割庄稼、要采摘黑莓了。按现在的速度计算,我们要到那时候才开始走下那一边的山坡。”
别的人也都在想着一些同样阴郁的念头,虽然他们当初跟埃尔伦道别的时候,在那个仲夏
节之晨的一片希望中,他们曾欢愉地谈到山间的通道,谈到在山那边的原野上策马飞驰。
他们曾想过,也许就在当年秋天的第一个月,就能来到那大孤山上的秘密门口——也许那
天就是“都林节”呢,他们说着。只有甘达尔夫摇摇头,一言未发。
  你儒们已经有许多年没走过这条路了,但甘达尔夫走过,他知道自从恶龙把人类赶走
以后,这荒野中的邪恶与危险是如何地猖搬滋长;而自从摩里亚矿井之战以后,妖怪们已
经悄悄地四处扩展地盘。即使有睿智的巫师如甘达尔夫和他的好朋友如埃尔伦,有他们作
出良好的策划,当你走出家门,跨越那荒野的边缘去进行冒险时,有时也难免会误入歧途。
甘达尔夫是一个聪明的巫师,他完全明白这一点。
  他知道可能会发生某种意料不到的事情,他几乎不敢奢望他们能够不必经过可怕的冒
险就翻越那些巨大高耸的群山,山中尽是荒凉的高峰和没有国王治理的山谷。出乎意料的
事还没有发生,一切进行得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一场大雷雨——那可不是一场普
通的雷雨,那是一场雷的战役。你不知道在原野上、在河谷里,一场真正的大雷雨会是多
么可怕;特别是有时两个大雷暴相遇而发生金属撞击的声音。而在群山里、在夜间,当暴
风雨从东方和西方同时涌上来相互交战的时候,雷声和闪电就更加可怕了。闪电在群峰上
进裂,岩石在颤抖,巨大的霹雷声劈开大气,翻腾滚动,进人每个洞穴和罅隙;黑暗中于
是充塞着压倒一切的喧嚣和突如其来的亮光。
  比尔博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象到会有这样的景象:他们身处一个高高的、狭窄的
地方,一边是令人心惊胆跳的陡坡,下临阴暗的深谷。他们在一处悬崖荫庇下过夜,他身
上盖着一条毯子躺在那里,从头到脚在发抖。他瞥了一眼外面,在闪电光中,他看见山谷
对面的岩石巨人一个个跑了出来,互相猛掷着石块玩耍。他们接住一块块大石头,再把它
们抛出去,那些石头落到黑暗中,在下面很深很远的地方重重地砸在树林里,或者砰然一
声跌成碎片。然后风和雨来了,风到处鞭打着雨和冰雹,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处悬崖对他
们根本起不了什么保护作用。他们很快地就浑身湿透了,他们的马站在那里,垂着头,尾
巴夹在双腿下面,有些马匹甚至发出惊恐的嘶鸣。他们可以听到那些巨人们哈哈大笑和高
声叫喊的声音传遍了每处山坡。
  “这样下去不行的!”索林说:“我们如果没被风吹走、被雨水溺毙或被雷击中,也
会被那些巨人拿来当足球踢到半天高。”
  “噢,如果你知道有任何好一点的地方,就请你把我们带到那儿去吧!”甘达尔夫说。
他也没啥好气,他自己对于巨人的事感到很不高兴。
  他们争论的结果是派出菲利和奇利去找一个好一点的荫蔽处。
  他们两人的目光锐利,而且他们是这班珠儒中最年轻的两个,比其他人大约年轻五十
岁;因此他们常常被分派到这样的任务(当人人都明白如果派比尔博去是毫无用处时)。
如果你想要找到某件东西,没有比看更重要的了(或者说,索林是这样对这两个年轻的侏
儒讲的)。如果你用眼睛去看的话,你一定会看见某些东西,但那并不总是你要找的东西。
这一次的情况证明了这一点。
  菲利和奇利很快地就在风中紧抓着岩石爬回来了。“我们发现了一个干爽的洞,”他
们说:“就在下一个拐弯处。我们连人带马全都可以进去。”
  “你们仔细探察过没有?”巫师问道。他知道,山里的洞穴,很少是未被占用的。
  “仔细探察过了!”他俩说,尽管人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在那个洞里花太长时间,因
为他们来得大快了。“洞不是很大,里面也不是太深。”
  当然,那是岩洞的一个危险之处:有时你不知道它有多深,也不知道它后面是否有地
道通往哪里,或者说,有什么正在里面等着你。但是现在菲利和奇利的消息听起来非常不
错。于是大伙儿都站起来准备搬家。风在怒号,雷声还在隆隆响,他们和马儿却不得不出
发了。幸而要走的路并不很远,不久他们就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那儿,这巨石伸出来到小
径上。如果你走到背后,就会在山边发现一个低矮的拱门。拱门的大小只容得下马匹,而
且是在没有载东西又去掉马鞍的时候,硬挤着身子才能走过去。他们穿过拱门的时候,听
着的风声、雨声是在外边的,而不再是在自己的周围,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同时,不再
受岩石巨人和他们的石头的威胁,也使他们感到安全。但巫师是不会冒险的,他燃起了他
的魔杖——就像那天在比尔博的客厅里那样,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过了很久似的——在它的
亮光下,他们从这一头到另~头探察了这个山洞。
  看来山洞的大小适中,不会因大大而显得神秘。洞内的地面很干爽,还有几个舒适的
角落。洞的一端有放马的位置,马儿站在那里(对发生的变化很高兴)身上滴着水,嘴巴
一边在咀嚼着。
  奥因和格罗因想在门口生个火烤干他们的衣服,但是甘达尔夫根本不想听他们的意见。
他们只好把湿东西摊开来,晾在地上,换上包裹里的于衣服;然后,他们把毯子铺得舒舒
服服的,拿出烟斗,吹起烟圈来;甘达尔夫把这些烟圈变成五颜六色,让它们在空中跳舞,
逗他们高兴。他们谈着谈着,忘记了暴风雨,还谈到每个人打算怎样处置他自己将得到的
那份财宝(这事在此刻看来又并非那么不可能了);他们就这样一个个都睡着了。而这就
是他们最后一次使用他们的马匹、包裹、行李、工具和随因为他过了很久还是觉得难以入
睡,而睡着以后又尽做些讨厌的恶梦。他梦见山洞后壁上的一条缝隙越变越大,向两边张
得越来越开;他非常害怕,但喊不出声音,也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然后他梦见山洞的地面塌陷下去,他向下滑着:向下面落下去,落下去,不晓得会往哪儿
落?
  就在这时,他吓了一大跳醒来,发现他的梦境中有一部分是真的。山洞的后壁上有条
裂缝张开了,已经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他正好来得及看见最后一匹马的尾巴在这通道里消失。当然,他很大声地叫喊,尽一
个霍比特小矮人最大的嗓门叫喊,那声音跟他们的身材相比会令人感到惊讶的。
  妖怪们跑出来了,大妖怪,巨大的、样子丑陋的妖怪,很多很多,侏儒们还来不及说
“石头和石块已……”,他们就都跳出来了。每个侏儒至少有六个妖怪来对付;甚至比尔
博,也有两个妖慢来对付他。也还来不及喊出“快把火种和火石……”,他们就已经全被
抓住,弄进裂缝里去了。但是甘达尔夫没有被抓走。比尔博的呼喊大有好处。甘达尔夫一
听见喊声,半秒钟之内就完全清醒了,当妖怪们来抓他时,只见洞内出现一阵像闪电似的
骇人闪光,一股像火药似的气昧,几个妖怪当场倒毙。
  洞壁的裂口砰然闭合,比尔博和侏儒们被隔在另一边了!甘达尔夫在哪里呢?不管是
他们还是妖怪们,对此都不清楚,而妖怪们并没有留下来把这一点搞清楚。周围是一片漆
黑,暗得只有生来住在山里的妖怪才能看得到东西。那儿的通道纵横交错,通向四面八方,
但妖怪们认得路,就像你知道去最近的邮局的路那样。他们的路一直朝下走,空气窒闷极
了。妖怪们非常粗暴,毫不留情地折磨他们,用可怕而生硬的嗓音叽叽咯咯地笑着。比尔
博觉得那种感觉比那些特洛尔巨人捏着他的脚趾倒提起来时还要不愉快。他一次又一次地
希望他是在他自己那个窗明几净的霍比特洞穴里,这绝不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想。
  现在,他们眼前出现一线微弱的红光。妖怪们唱起歌来,声音活像哭丧。他们用脚板
拍着岩石打拍子,同时摇晃着俘虏们。
  啪拉劈!劈哩啪!黑黑的缝罅!
  把你捏,把你抓!抓住把你掐!
  往下沉啊沉,沉到魔鬼城,去吧,哥儿们!
  捣碎声、压碎声!叮当响、哗啦响:榔头和铁钳!铜锣和锣棒!
  艰难行复行,深入到地层!
  荷!荷!哥儿们:劈呖又啪啦,鞭梢密密下!
  哭嚷加悲鸣,乱抽又乱打!
  快干,快干!没人敢偷懒!
  妖怪们,喝得乐,妖怪们,笑得欢!
  转弯又转弯,来到地狱间,下去,哥儿们!
  那首歌听起来真可怕。洞壁回响着那“劈呖啪啦”声和那“捣碎声、压碎声”,回响
着他们那“嗬嗬!哥儿们!”讨厌的好笑声。歌词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因为妖怪们正拿
鞭子在“劈所啪啦”地打着他们,赶着他们在前面竭尽全力地快跑!当他们跌撞着走进大
岩洞时,好几个林儒已经叫苦连天,哭嚷得像什么似的。
  山洞中间有一大堆红色的火堆发着光,四周沿着墙壁有火把照射,山洞里都是妖怪。
当侏儒们(还有可怜的比尔博跟在他们后面,离鞭子最近)跑着进入山洞时,妖怪们都在
那儿又是笑,又是跺脚,又是鼓掌;而那些驱赶他们的妖怪则在背后高声呼叫,把鞭子抽
得劈劈啪啪响。他们的马匹已经挤在一个角落里;所有的包裹和行李也都在那里,全打开
了,被妖怪们翻得乱七八糟。
  妖怪们打开行李用鼻子去闻,用手指头去摸,彼此为之争吵不休。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他们那些极好的、小小的矮种马儿,还有一匹极壮实的小
白马,是埃尔伦借给甘达尔夫的,因为他原来骑的那匹大种马不适合走山路。妖怪们不管
大种马、小种马还是驴子都吃(还吃别的更加可怕的东西),而且他们的肚子永远是饿的。
然而眼前俘虏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妖怪们把他们的双手用锁链反锁在背后,然后把他们
连成一串,拖到洞的最里边。
  小小的比尔博被拖在最后。
  在那儿,在一片暗影里,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巨大的娇怪,长着一个大头。
一些武装的妖怪站在他的周围,拿着他们惯用的斧头和弯弯的长剑。妖怪是残忍、邪恶、
坏心肠的。他们不会制作美好的东西,但是他们会做许多灵巧的东西。虽然妖怪通常肮脏
而不整洁,但只要他们不怕麻烦,他们还是能够挖隧道,能够采矿,除了比不上技术高超
的佛儒之外,可以跟任何人媲美。锤子、斧头、长剑、匕首、镐、钳,还有刑具,他们都
能做得很好;或者让别人按照他们的设计去制作。俘虏和奴隶得一直做到因为缺乏空气和
阳光而死去。有一种说法,也许并非完全不可能,就是说,有些一直给世界带来麻烦的机
器,就是由他们发明的,特别是那些一次可以杀死许许多多人的精巧装置,因为轮子、引
擎和爆炸永远都会令他们快乐。同时他们也不喜欢亲自动手去工作,最多只愿意在旁边帮
一下忙。但是在那个时代,在那样荒野的地方,他们不可能先进得多么厉害。他们并不特
别仇恨保儒们,只不过他们恨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东西,特别是恨秩序和繁荣。在有些地方,
调皮的珠儒甚至会跟他们结盟。但他们对索林之类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怨恨,那是因为我之
前提过的那场战争引起的,但我们这个故事不讲这场战争。无论如何,妖怪们对于抓到的
是什么人不甚在意,只要干得机密漂亮,俘虏们没有能力自卫,就可以了。
  “这些可怜的人是谁?”大妖怪说。
  “是一些侏儒和这个东西。”一个驱赶他们的妖怪说,他拉了一下比尔博的锁链,使
比尔博向前跌倒,跪在地上。“我们发现他们在我们的门厅里避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妖怪转过头看着索林说:“一定不怀好意,我敢担保!我
猜是要刺探我们的隐私吧!是贼吧?我看是杀人犯、小精灵的同伙吧?这不是没有可能!
喂!你说是不是?”
  “侏儒索林为您效劳!”他回答道——这只是一句礼貌上的空话:“对你所怀疑和想
象的那些事情,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只是为了躲避暴风雨,躲在一个看上去方便的、无人
居住的山洞里。我们心里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给妖怪们增添麻烦了。”这倒是实话!
  “嗯!”大妖怪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问问你们到这山上来究竟想干什么吗?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你们要到哪儿去?事实上我想我已经知道关于你们所有的事。那对你
们可没有什么好处的,索林。奥肯舍尔,我对你们的人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快说实话吧,
否则我会为你准备一些非常不舒服的东西呢!”
  “我们要去拜访亲戚呢。去看看我们的侄儿、侄女,还有我们第一代、第二代、第三
代的堂、表兄弟,还有我们祖宗的其他后代。他们住在这热情好客的群山的东边。”索林
说。因为完全讲实话显然行不通,所以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讲。
  “他说谎!完全是一派谎言!”一个驱赶他们的妖怪说:“就在我们邀请这些小家伙
下来的时候,我们有好几个人在那个洞里被闪电击倒,都死得像石头一样了。还有这个,
他们得把事情说清楚!”他拿出索林佩带的剑,就是那柄从特洛尔人的巢穴中得到的宝剑。
  大妖怪看到这柄剑时,发出一阵可怕的、狂怒的咆哮。他所有的兵卒也一个个恨得咬
牙切齿、捶胸顿足,把盾牌撞得一片乱响。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柄剑。在从前那个时代,
它杀死过千百个妖怪。当时,干多林的小精灵们在丘陵间追杀妖怪,或者在他们的壁垒前
摆开战场。他们称此剑为“奥克里斯剑”,即“斩妖剑”;但妖怪们则称之为“拜特”,
意思是“咬人的家伙”。他们恨透了这把剑,更恨透了佩带这把剑的人。
  “杀人凶手,是和小精灵一伙的!”大妖怪嚷道:“砍他们!打他们!咬他们!嚼他
们!把他们关到放满蛇的黑洞里去,永远不让他们再见到光亮!”他狂怒至极,从座位上
跳下来,张开大嘴,亲自向索林冲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洞穴中所有的火光一齐熄灭,那巨大的火堆也倏忽不见,变成一股滚
热的蓝烟,向洞顶冒起。螫人的白色火星在洞顶向四边溅开,落在众妖怪中间。
  这一下,那随之而来的呼喊声和叫嚷声、哇哇声、叽哩外啦声、咆哮、呻吟和咒骂声、
尖叫声,响成一片,简直难以形容。
  就算几百只野猫和狼在一起活活地被大火烤炙,所发出的声音也没法跟这相比。那些
火星在妖怪们身上烧出一个个的洞,烟从山洞顶上降落下来,使空气混浊得连他们都看不
透,在地上滚成一堆一堆,互相乱咬、乱踢、乱打,就像全部都疯了一样。
  突然,一柄剑自身闪起一道寒光。比尔博看到它直透那大妖怪的身躯。大妖怪当时正
在狂怒之中,忽然他目瞪口呆,倒地而死;小妖怪们没等那把宝剑在黑暗中再次鸣啸便四
散逃跑了。
  那宝剑自己飞回鞘内。“快跟我来!”只听见一个勇猛而镇静的声音说。比尔博还没
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急急地往前赶路。
  他尽力地快走,跟在队伍的最后边,沿着一条又一条的通道走去,妖怪殿堂里的叫喊
声在他后面越来越弱了。有一个微弱的光在引导他们往前走。
  快点!快点!“那声音说:”妖怪们那些火炬很快会重新点燃起来的。“
  请稍等~会儿!“多里说。他走在队伍后面、比尔博前面:他是个好人。他双手被反
绑着,但却尽量设法让比尔博爬到他背上,然后众人一起向前奔跑。他们身上的锁链叮当
响着,由于双手被反绑,奔跑时不能保持身体平衡,所以挣了许多跤。没跑多久他们就停
下来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肯定已经来到这座山最深的中心。
  这时甘达尔夫燃着了他的魔杖。当然,一定是甘达尔夫来救他们;不过,这时候他们
没有时间问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再一次拔出他的宝剑,那剑再一次在黑暗中发出闪光。
如果周围有妖怪的话,这把剑就会怒火中烧,而自动放光;现在由于它消灭了这个妖穴的
洞主,正快乐地放出亮光,像澄明的蓝色火焰。宝剑毫无困难地斩断锁链,迅速地使大家
获得解放。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剑的名字叫“格兰德林——杀敌之锤”。妖怪们把它称
为“比特”,意思是“打人的家伙”;如果他们再遇到这把剑的话,会比对“拜特”剑更
加仇恨。奥克里斯剑也已获救,因为甘达尔夫电把它从一个凶恶的卫兵手里抢过来带走了。
甘达尔夫对一切都考虑得很周详;虽然他不能事事亲历亲为,但当朋友们处于窘迫困境时,
他可真能帮上大忙呢。
  “我们的人都在这儿吗?”他问,一边鞠了一躬,把索林的剑给他重新佩上。
  “我算算看——这是索林,二、三、四、五、六、七、八。
  九、十、十一,菲利和奇利呢?哦,在这儿,十二、十三——还有巴金斯先生,十四!
好,好!很好了,往后还会好得多呢。没有马,没有吃的,也不清楚究竟身处何方,一大
群愤怒的妖怪就在身后!我们还是往前走吧广“
  他们往前走了。甘达尔夫说得对,他们开始听到妖怪们的喧闹声和可怕的叫喊声,从
他们走过的通道里传来。这促使他们拼命地快跑。由于可怜的比尔博跑不了侏儒们的一半
快——我可以告诉你,侏儒们能够用极大的步子飞奔,如果他们不得不快跑的话——所以
他们轮流把比尔博背在背上跑。
  不过妖怪还是跑得比侏儒快,而且这些妖怪对路径又比他们熟悉(这些通道就是他们
自己开的),而且他们都处于狂怒的状态,所以尽管侏儒们竭力快跑,他们还是听见妖怪
们的叫喊和咆哮声越来越近。没多久他们甚至连妖怪们的脚步声都听得清轻楚楚的,许许
多多的脚步声,好像就在上一个转角的后面。在他们身后刚才走过的坑道里,已经可以看
到那些红色火炬在闪烁;而这时他们已经筋疲力竭。
  “为什么,唉,为什么我要离开我那舒适的山涧!”可怜的巴金斯先生一面在邦波的
背上颠簸着一面说。
  “为什么,唉,为什么我要带一个可怜的霍比特矮人来参加寻宝呢!”可怜的邦波说。
他的身体很胖,跑起来脚步蹒跚;由于又热又惊恐,汗水不断从鼻尖往下掉。
  这时,甘达尔夫落到队伍后面,索林和他在一起。他们转过一个急弯。“转身!”他
叫道:“拔出剑来!索林!”
  索林拔出剑来,这是妖怪们最不喜欢的。他们大声叫喊着,急匆匆地转过拐角,发现
“斩妖剑”和“杀敌之锤”就在他们惊恐的眼光中放射出一片寒光。站在前排的妖怪们当
场毙命,他们发出一声叫声,火把脱手坠地,便一命呜呼了。后面的妖怪喊得更大声,赶
快向后逃窜,把跟在他们后面的妖怪撞倒在地。“拜特和比特来了!”他们尖叫道。众妖
怪很快就乱作一团,大多数都掉头挤进刚才的来路往回跑。
  之后有好一会儿,妖怪们谁也不敢转过那个拐角。这时侏儒们又往前走,走了很远很
远,深深进入这妖怪之国的黑暗地道里。
  当妖怪们发现这一点时,他们就弄熄火把,穿上软底的鞋子,选出他们当中跑得最快、
耳朵和眼睛也最灵的;这些被选出的妖怪向前跑时,就像勋鼠在黑暗中跑得那么快,而且
跟蝙蝠一样,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为什么无论是比尔博还是侏儒们,甚至甘达尔夫,都没有听到他们跑来,也没
有看到他们。但是,从后面静悄悄地赶上来的妖怪却看得见他们,因为甘达尔夫让他的魔
杖发出微光,照着侏儒们往前走。
  非常突然地,多里(现在他走在最后,背着比尔博)在黑暗中从后面被抓住了。他喊
了一声就跌倒了;比尔博则从他的背上掉下来,跌到黑暗中,头撞到岩石上,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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