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寒衣粘雪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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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东汉灵帝熹平六年.十二月
  杨州.会稽郡.山阴县
  江南“一心园”是会稽郡?乃至于整个扬州均知名的庭园?非但山阴县的百姓津津乐道
它的由来?就连外地客也经常会慕名而来?并央求在地的朋友带他们过去看一看。
  当然啦?一般百姓想窥其内景?是绝无可能的事?“一心园”占地十亩?虽然不是此地
最宽?最广的庭园?却是造价最贵并费时最短的建筑。
  说它费时最短?可不代表建工粗糙?相反的?正因为主人要求在短短的一年内完成所
有的园林造景?所以造价才会几乎高至两倍?而且里头的一石一木?一园一景据说还是至
今无人能出其右的精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主人端木祥一心求好?或者应该说是他一心想要讨好拥有皇胄外
戚血统的妻子?所以才会投注那么多的财力?物力与人力?也才会在庭园终于完成以后?
取名为“一心”。
  端木祥的妻子窦锦文是前朝桓帝窦后的侄女?原本因?父窦武权倾一时?族人在朝为
官者众?所以家势真可谓如日中天。
  然好景不常?窦武最终仍逃不过东汉自和帝以来?即外戚先因母后临朝得以专政?君
主与外臣不相亲接?乃谋诸宦官?诛杀外戚的循环厄运?窦氏一门也自此衰败。
  不过家运衰败归衰败?曾为皇室姻亲的名号总仍存在?所以艳若桃李的窦锦文?便一
直视与江南富商端木祥的联姻为不得不的“下嫁”。
  其实端木祥相貌端正?家道又殷实?而且对于妻子?可以说是极其宠爱之能事?除了
在迎娶之前?就不惜斥资为她打造全新的庭园外?成亲后更是呵护有加?亲近他的友人便
曾调侃道?“端木兄?看来如果嫂子想要天上的月牙儿当耳环――”“我也会想尽办法摘下
来?再搜集天下奇珍异宝?打造出另一枚来?凑成一对送给她。”端木梓当下即正色应答。
  于是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藉此题目打趣他?家有闺女者?甚至还会感叹道?“选婿当
如端木祥啊。”
  无奈人人称羡的这段婚姻?人人赞赏的这位夫婿?偏偏打不动窦锦文的心?对于丈夫
?她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全凭她心情的好坏来决定两人的亲疏关系。
  碰到情绪不佳时?还会性子一使?就回位于关中三辅之一的“扶风”郡娘家去?且一住
便是数月?每次都得劳烦端木祥修书送礼?甚至亲自去接?才肯跟他回江南水乡来。
  正因为妻子是如此的冷若冰霜?所以在结为夫妻三载后?得知窦锦文终于为他怀下孩
子时?端木祥才会乐翻了天。
  那是今年初的事?如今一心园内人人屏息以待?就等窦锦文所居的“双喜楼”传来好消
息?但距离产婆被召上楼至今?已整整过了两天一夜?夜幕低垂?换句话说?窦锦文已整
整承受了十八 个时辰的产痛之苦。
  就在平素个性温和的端木祥也几近发狂的午夜?双喜楼内终于传出来令众人大喜的婴
儿啼哭声?那声音清越嘹亮?听在飞奔上楼的端木祥耳内?直如天籁。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是个壮丁?少奶奶生了个儿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壮丁啊。”
  但端木祥却更关心妻子的情形?急急忙忙便问道?“锦文呢?锦文是否也一切平安?”
他着急的模样?很快的便传出一心园?为端木祥的爱妻?再添一桩美谈。
  端木家有后?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喜事?端木祥甚至不符儿子满月?便广开三天的流水
席?从早到晚?不断宴请前来道贺的人潮。
  如果说在这一片恭喜声中?还会有不曾感觉到一丝欢喜的人?那让任何人来猜?也不
可能猜到婴儿母亲的头上?偏偏……“奶娘?我饿了。”卧躺在又软又轻又暖的床褥中的锦
文?突然开口道。
  “小姐?”从京城陪嫁过来的中年妇人一听她喊饿?马上奔过来说?“你终于想吃东西
了?就是要多吃点?才能恢复得快?想吃点什么呢?姑爷让厨房十二个时辰?日夜不停煨
着各式补品?就等着你挑拣呢。”
  “随便吧?别太油腻的就好。”她显得意兴阑珊的说?“全凭奶娘做主。”
  “好?那我这就吩咐去?姑爷若是知道你已经会自己要东西吃?还不晓得要开心成什
么样子。”
  一等蒋氏的脚步声远去?窦锦文立刻翻身坐起?再勉强下床走到端木祥特别差工匠精
制的摇篮前?往下一看。
  尚未取名的儿子?睁大了眼睛?彷佛知道母亲正来到跟前?既不哭也不闹?只睁大了
眼睛?就好像在回望她似的。
  那一双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一对微泛金色的褐眸?虽然不经强光照射时?还不觉得他比一
般人稍淡的眼色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在烛光下便格外明显?将来若置身在普照的阳
光中――不。窦锦文将冷汗涔涔的脸庞理入颤抖的双掌中?一遍又一遍的狂喊着?不。
  老天爷?求求您不要如此对待我?尤其不要在此时此刻?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我已经知道自己过去的任性妄为错了?我已经知道端木祥才是真心爱我的男人?我也已经
决定要收起玩心?做个贤妻良母了啊。
  不。与儿子其实还什么都看不清楚的双眸对峙的她?突然回转身子?奔到陶柜前拉开抽
屉?拿起一支尖细的金制发簪?再冲回摇篮前?毫不犹豫的就要――“小姐。”蒋氐人随声
到?两手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叫道?“我的好小姐?你疯了?你想要干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
?”“奶娘?不要拦住我?杀死这个孽种以后?我自含了断残身?你就不要再拦住我了。”
  “我就晓得有事?我就晓得一定会有事?”蒋氏的泪水已流个不停。“但你怎么忍心?
小姐?这可是姑爷盼了近四年才盼到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奶娘?如果他不是端木祥
的孩子呢?”“你在胡说些什么?”奶娘连忙四处张看?并且连连喝声道?“这种话?岂可
胡说?”“锦文有没有胡说?你应该比谁都还要清楚才是?奶娘?早在孩子出生以前?我便
饱受惊疑不定的折磨了?想不到结果……结果竟然还是真如我最坏的打算?我……”手中的
发簪落地?她终于也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奶娘亦陪着不停淌泪?锦文是她自小奶大?带大的?她的一切?还有谁比自己清楚?
成亲前的娇艳?成亲时的不甘?还有成亲后的出轨……每次回京城扶风?她就提心吊胆?
只因锦文那位曾祖乃归降的匈奴单于?如今自身亦贵为虎贲中郎将的情人伏龙?必会在夜
半登门?与锦文幽会?再续前情。
  为了这事?蒋氏与丈夫已不知苦劝了锦文几百回?但任性的锦文却从来不听?甚至还
曾回嘴要蒋氏直接向端木梓告密去。
  “看那根木头会不会因而干脆放了我。”是她骄纵的狂言。
  逼得惜她如命的朱氏夫妻气苦不已?为了保全她的婚姻?也只能想尽了办法为她掩饰。
  结果这段孽缘终因伏龙即将娶负责守卫皇城安全的都候之女为妻?惹来锦文娇嗔?扬
言不惜揭穿他们的情事?不料却引来伏龙的一顿拳打脚??而永远画上了休止符。
  难得的是去扶风接她的端木祥见她一身是伤?似乎知道了什么?却非但什么也没问?
没说?还嘘寒问暖?立刻将她带回江南养伤。
  从此锦文终于肯收心养性?认真的与端木祥过起相敬如宾的日子来?不久以后?她便
发现自己怀孕了?从她得知孕事那一?那的惊愕表情中?蒋氏自然也曾因意会而忐忑过?
但对于尚未落实的事?人难免都会怀抱一丝侥幸的希望?谁知道这一线奢望如今竟然也―
―“锦文?”蒋民通常只有在非常时刻才会直唤她的名字。“锦文?”她扣紧了窦锦文的肩
膀?要她面对自己。“听我说?你听我说?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与你幼时一式一样?跟你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是你的孩子?你听到了没有?”“奶娘?你说的是真的
?”窦锦文彷佛攀住了一线生机?立刻紧捉不放。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忘了你亲娘产下你之后不久?即得急病过世?你是我养大的?
就像我与你朱伯亲生的女儿一样?你幼时长得什么样?还有谁会比我更清楚?”“但是他的
眼睛……”锦文的双眸在看了孩子一眼后?便迅速移开?心中且掠过一阵嫌恶?可恨的孩子
?在身旁两个大人惊慌失措的当口?竟然还能不哭不闹?兀自滚动着他那两颗眼珠子?金
色的眼珠。
  “褐色泛金?又不光只他一个人有?若真有人问起?我们也可以说在你母亲娘家族人
中?便不乏眼珠是这种颜色的?他们又能奈你之何?”“奶娘……”锦文再度落泪?但这次
流的已是松弛之泪。“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蒋氏现在一心只想要保护那个可爱至极的孩
子?自然是再三肯定的点头。“当然可以?答应我?从今开始?你只要牢牢的记住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孩子像你?他完完全全像你?不管其他?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窦锦文的孩子。”
  “是?”锦文接口道?“他是我的孩子?既然是我的孩子?小名由我来取?就叫他伟长
吧?希望他个性岸伟?岁寿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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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三十年后
  东汉献帝建安十二年.冬
  扬州.会稽郡.钱唐县
  腊月时分?一年将尽?位在钱塘江口?西湖右侧的钱唐县?虽然还不到降雪的时节 ?
但霜寒阵阵?倒也让走在户外的行人们频打哆嗦。
  相照之下?“春雨楼”中?人声喧哗?酒香弥漫?感觉上便温暖了许多。
  如果身上再多揣些银两?那软玉温香的滋味?可就更加让人留连忘返?浑然不觉风寒
?甚至不知?也不会去多想今夕是何夕了。
  此刻在“春雨楼”内院“邀月阁”中?就正传来声声今人销魂的娇嗔。
  钱唐县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住在邀月阁中的?乃是春雨楼的头牌红妓?号称容颜
?身段?舞技均不逊于战国时代的西施?因而有“赛西施”之别名的彤灵姑娘。
  彤灵对客人向来挑得严?能成为她入幕之宾者?自然非富即贵?要不然便是……
姊儿爱俏。敢情现在蒙她曲意承欢的人?必定是个不折不扣的俊哥儿。
  但今日这位俊哥儿好像并不……。
  “唉哟。恺哥儿?别急着下床嘛?人家根本还没有――”“嘘?”男人笑道?“这样就
够了?有你帮我按摩啊?让我刚刚喝了一整个下午的酒?总算醒了大半。”
  “既然醒了?为什么还要急着走?”只见怀内玉体横陈?几乎一丝不挂的彤灵拚命赖在
男人背上说?“我不管啦?我不管?今晚你一定得留下来?不可以先把人家逗得全身火热了
?再一脚踢开?这样教人家怎么睡得着?还有万一你我连……”她的声音彷佛羞涩的低下?
随即又嗔声嗔气道?“……都没有的事情传了出去?又要我怎么做人?如何有脸再继续待在
春雨楼里?”“宝贝儿?今晚真的不成?我早答应了人家要听曲儿去?而且在那之前?还得
陪赖家老二玩玩?你就暂且放了我吧。”
  他在这段话里?其实说了不少事?但彤灵却只捉住一点不放。“你要去听谁唱曲儿?是
个女人吗?她唱得比我好?为什么你会想要去听她唱曲儿?”原本还想要与她厮磨一阵的男
人?在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后?脸色突然转为冷漠?甚至已开始捡拾散落一床的衣服。
  “恺哥儿?”女人也晓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紧使出缠功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
冷淡?你已经半年没来看我了?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却又急着走?可知道人家有多心痛?”
“还是喊我的字吧?听起来自在些。”他没有停下穿回衣服的动作?原本飘浮在唇边的笑意
却不停加深?终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彤灵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遂赶紧使出最后一招?往前一趴?将整张俏脸贴到
他结实的胸膛上呢喃。“不?我宁可喊你的全名?端木恺?你在我这进进出出也有两年多了
?为什么从来便无一丝留恋与不舍?说来就来?要走便走?难道你对我就这么无情无义?”
端木恺已经拉拢衣服?继续忙着整束腰带。“不为什么?因为我本来就无情无义。”
  “端木恺。”她既惊且怒的叫道?“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能对我这么没有良心?
不能――”已经开始套靴子的端木恺?听到这里笑得可就更凶了?令拥被爬到床沿来的彤灵
霎时无法再往下讲。
  “宝贝儿?”整装完毕?随手丢下一袋碎银的他说?“这是额外赏你的?可别告诉你嬷
嬷?另外我待会儿想直接跳窗翻墙走人?应该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呢?正可以趁此睡场
好觉?直到明朝日上三竿?教大伙儿都羡慕我端木恺的艳?不浅?半年不见?你是愈发娇
艳了?”他捏一捏她的面颊?语带调侃。“但撒谎的本领?可也愈发高明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他?但端木恺毕竟仍顾全了她的颜面?还给了那么丰厚的赏
金?彤灵自然也得信守本分?匆匆披上袍服?赶着下床来送他。“全是真话呢?哪有一句谎
言?”“是?是对每位恩客都会重复的‘真话’。”
  “咄?”彤灵首度坦然笑道?“刚刚你究竟在笑我什么?”“笑你分明冰雪聪明?却偏
爱在我身上钻牛角尖?还问我有没有良心呢?告诉你?彤灵?我根本就没有那一样东西。”
  “哪一样?”
  “心啊?”他俯视她的双眸中?不见一丝温暖?“我根本就没有心?从来就没有。”
  “寒衣?”彤灵改叫他的字道?“还是谢谢你一到钱唐?就先来看我。”
  “谁教我贪恋你那一手推拿的功夫?”他恢复到一脸的满不在乎。“待会儿打赢?一定
不忘记你一笔功劳。”
  现在彤灵可想起另外一件事了。“你为什么要与赖丛决斗?”端木恺只撇了撇嘴?不做
正面回答。
  “又是为了女人?你这阵子根本不在钱唐?怎么会与他结下梁子?”“他的未婚妻是柴
桑人。”
  “真是为了女人。”彤灵惊诧的说?“只要你松口?江东六郡诸贵族富商?谁不想将家
中闺女嫁给你?为什么你总不肯收收心?”“咦?我娶个妻子在家里管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瞧你还说得煞有其事?跟真的一样。”
  “寒衣?为什么你总不肯相信我是真心关怀你的?”“不为什么?”他已掀开了窗子?
朝彤灵撇嘴一笑道?“因为连自己的母亲对我都没有的东西?教我如何相信别的女人对我会
有真心?”“寒衣。寒衣。”彤灵忍不住趴到窗口去大声叫喊?却立刻因为耐不住夜幕初降的
风寒而迅速缩回阁里。“不过就是个长得比较俊俏的公子哥儿嘛?何必老为你牵肠挂肚?真
是的。”
  但端木恺的俐落身影?早翻出春雨楼的高墙?不晓得又飘向何方了。

  “雪姑娘?我怕是没救了?你快走?别理会我?我自己知道――”“您知道个什么?”
扶持着他走的姑娘反驳道?“光知道护着我?结果……”哽咽的喉头已难以成声。
  “好了?”年约六十的老者说?“只要你晓得我一心护主?也就不枉我今日拾身相救了
?只可惜……可惜了你这张俏脸。”
  “房伯?”她叫回自到南方来以后?便一直衍用的称呼。“螫在我脸上的雀蜂顶多只有
一?两只?但螫在您身上?可是百只不止?听说华佗此刻正在南方?我们这就找他――”
“霜儿?”房宽与她相处五个多月了?自然知道她善良的个性?遂不顾全身已近麻痹的剧痛
?只念着她往后的安全。“华佗向来居无定所?想当初孙策身中毒箭?便是因得不到华佗的
救治?兼之少年气盛?无法遵华佗弟子之嘱?静心养伤?才会在七 年前以仅仅二十六岁之
龄?英年早逝?我们这回又能上哪里找他去?”“但是……但是……”“你别再做无谓的努
力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来?扶我到墙角去歇会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少女原本还待辩驳两句?但他坚持的目光却示意她勿再反对?不得已?少女只得扶着
他?来到一片矮墙下。
  暮色四拢?很快的?夜幕即降?届时气温必然会更低?令她愈发焦灼起来。
  “我死后――”
  “房伯。”她不忍卒听的骇叫道。
  “傻孩子?接下此次任务?我本来就没心存活着回北方去的意念?你也晓得我在你夏
侯叔父管辖的郡内担任都尉?一做便是七 年?也无啥作为?这次他肯把你这位侄女儿的安
全托付给我?对我而言?已是莫大的隆恩?只要能保住你?一切便都值得?不过?”他的呼
吸渐渐转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不过最后?我却有一事相求。”
  “什么?什么事?房伯?您尽管说?飞霜一定竭力为您办到。”她握紧了他的手?信誓
旦旦的许诺。
  “霜儿?你也晓得我一生无儿无女?只有一位老妻?她又已先我一步?走了一年有余
了?我现今除了死后能再与她相伴之外?已别无所求?因此?我要求你――”雪飞霜没有让
他再往下讲?立刻握住他的手说?“我保证我一定带您回去?一定。”
  “你我是在去年初?你自东北元菟郡来到许县时认识的吧?两年下来?你是愈发明亮
了?偏偏做的是如此冒险的工作?霜儿?”房宽眼中已出现回光返照时特有的专注神情。
“听我一言。”
  “房伯请说?霜儿听着呢。”雪飞霜眼中已蒙上一层泪雾?五个多月来相互扶持?彼此
照?的情景犹历历在目?不料他却……。
  “往者已矣?人应当要活在当下?要想着未来?镇潭将军如今幸福安乐?你又何尝没
有许多机会?我知道你与他曾是青梅竹马?但幼时的感情哪当得了真?你总会长大?总会
明白老朽今日的一席话?所以?”他拚命提住一口气道?“回去吧?看是要回你阳泉县老家
?或回许县去都可以?总之我一走后?便不许你孤身一人再继续留在江东?听见没有?”
“听见了?房伯?我听见了。”
  房宽闻言?已来不及深究“听见”是否同等于“照办”?在呼出最后一口长气后?便溘
然长逝于雪飞霜的臂膀。
  “房伯?房伯。”她的泪水开始争先恐后的流下已然肿胀起来的面颊?更添刺痛?但此
刻雪飞霜觉得受创最深的?却是她难舍这位五个多月来?与她相依为命?情同父女的长者
之逝的心?雀蜂螫伤反倒已经无关紧要了。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放蜂进屋裹去螫刺他们?而且数量之多?分明就是想置他们于死
地?若非房宽立刻将她护在身下?如今她肯定也已惨遭螫死的厄运?幕后的那只黑手?究
竟出自何人之手?又是为了什么?无论那个人是谁?雪飞霜蓦然握起拳头来对已了无生息
的房宽?也对自己发誓道?这个仇?我非报回来不可。

  才推开吴宅西厢客房的门?周瑜便倒抽一口冷气。“寒衣。”
  端木恺将袍服敞开一半?正端坐在席上?用右手包扎着左手臂上的伤?闻声也只斜睨
了他一眼?便再自顾自的裹绑布巾?直至完成。
  “不是说好今夜要在前临听曲儿的吗?”“所以我才赶着料理伤口?就怕扫了周郎的兴
呀。”
  “瞧你老是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周瑜一边朝他大步走来?一边忍不住问道?
“又为了女人跟别人决斗了?”“不?”端木恺穿回衣服?随口就否认。“只是略微活动了一
下筋骨。”
  “需要到受伤的程度?”周瑜见他无碍?便忍不住调侃。
  “少揶揄我了?公瑾?只是人家既然都上门来挑战了?我总不能在借住吴侯母亲娘家
旧居期间?缩头缩尾?甚至卑躬屈膝吧?赖丛的武艺不怎么样?不过作他帮手的那人身手
却不差?这次‘训练’打起来还算过瘾。”
  “二打一?那赖丛也太不上道了。”
  “这算得了什么?前年底我还曾以一敌六?不照样稳居上风。”
  “这种事?”周瑜摇摇头道?“也只有你会觉得好玩而已?结果呢?你又无意娶那位女
太守?真不晓得你当时那么拚命?究竟是所为何来?”“就你刚刚说的呀?好玩?能够让我
觉得好玩?已经很了不起了?以一敌六?算得了什么?”“但若再这样任性的玩下去?”周
瑜突然扣住他的肩膀?难得激动的说?“总有一天会玩出毛病来的呀?你有几条命?禁得起
你老是这样玩?你就不怕有一天会把命给玩掉。”
  看着周瑜那出了名的漂亮眼睛?俊秀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双唇?端木恺将嘴往下一撇笑
问?“死很可怕吗?”“我原以为你不会逞那种不怕死的匹夫之勇。”
  “公瑾?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很勇敢?我说的是哪种真正的勇敢来着?”端木恺突如
其来的反问道。
  这一下可真的问倒周瑜了?但身为端木恺情同手足的好友?他却不能不一吐为快。“寒
衣?自伯符继承父志?请得袁术的批准?得以回会稽募兵?并与我在历阳会合?终于一路
回返江东?占曲阿?夺丹阳?据吴郡?攻会稽?降服了太守王郎?消减了地方豪强严白虎
的武装?让我们意外结识你以来?”他蓦然收回手?握起拳头来说?“我所见到的端木恺?
便一直是个行事冷静?从来不曾刚愎自用的男人?愈激烈的战役?你打起来愈自在从容?
向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端木恺笑了一笑?伸手包拢住他的拳头说?“我只重视你与伯符的友爱?别人的失不失
望?于我何干?”“寒衣。”
  “别激动嘛?公瑾?我只说自己从来就不怕死?可没有说我想死啊。”见周瑜神色稍缓
?端木恺才接下去说?“如果碰上的是像上一回在元菟那种或志在必得?或别具用心的对手
?我认输就也罢了?但是面对如赖丛这种庸才?我可不想丢脸?再怎么说?总也得顾虑我
身为周郎你帐下一员的自尊吧。”
  周瑜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叹了口气道?“今日你好像喝多了?午后一抵吴府?你便跑
得不见人影?敢情是买醉去了?为什么?”“没听说过近乡情怯?”“我只晓得乡情醇厚。”
  “可别告诉我?你口中的‘乡’?是庐江郡的舒县。”
  “我本是舒县人。”
  “但二嫂如今却在柴桑?她与儿女所在的地方?才是你此刻迫不及待想赶回去的‘家
乡’吧?”端木恺由衷的说?“都是为了送我?才会占用了你与妻儿相聚的时间。”
  “哪来这么多废话?自伯符中箭身亡之后?你便成为我唯一的异姓兄弟了?当时吴侯
仅十八 岁?周围人等见他年轻?对他能否成就大业?多持怀疑态度?有徘徊观望?有的想
另投新主?难得你这以往时常一去数月?不见人影?只有在我军适逢大战之际?才会出现
的人?竟一马当先的拥护仲谋?使得伯符旧部原先颗颗浮动的心?终于渐次安定下来?功
不可没。”
  “你又来了?将众人的心安抚下来的?是你与张昭?我不过是回去看看你有没有任何
用得上我的地方而已。不过那回也真是巧?若非伯符骤逝?我恐怕仍会继续滞留北方?说不
定还挑一?两场战役下去玩玩?那么后来在官渡一役中一战成名的?便绝非仅夏侯猛一个
少年英雄而已。”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外在的虚名?我怎么完全不知?”端木恺闻言的第一反应?竟
是仰头大笑?然后便拍拍周瑜的肩膀说?“走吧?听曲儿去。有关于我啊?你不知道的事还
多着呢?不过那些均无关紧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这一生?最看重与你的交情即可。”
  与他并肩出房穿廊?往前厅走去的周瑜?心底不禁回忆起两人过往的种种?的确?他
对端木恺的认识?依世俗的一般观点来看?委实不算详尽。
  字为伯符的孙策?和他是自十余岁起便结交的朋友?两人同年?私交极厚?有无相通。
孙策的母亲吴太夫人?原为钱唐县人?后来在丈夫孙坚从军在外时?就住在距离舒县不远
的寿春县?她一向把自己当儿子一样的对待?之后孙策干脆应他的邀请?连同今日接任吴
候的孙权在内?一家全搬进周府中去住。
  他与孙策的关系?后来更因在攻刘勋的皖城时?分别得乔公两名均为绝色的女儿为妻
?而成了连襟。
  换句话。他兴孙策既为友。又为亲。如今孙权对他?亦敬如兄长?周?孙两家可谓再亲
不过。
  反观他与端木恺?关系就并非如此。端木恺小他两岁?长得一表人才?平时风流倜傥?
不知是多少女人暗中倾慕的对象?一到战场?即虎虎生威?锐不可挡?经常杀得对手片甲
不留?无论是以前的孙策?或现在的孙权?都对他器重有加。
  端木恺也从不辜负吴侯所托?每次交付给他的任务?总能顺利完成?几乎可以说是战
无不克?攻无不胜?而且对于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从不谦逊。
  虽然对于本身的战力与功绩?他的自信只缘于实话实说?但仍因而惹来不少眼红之人
的明嘲暗讽?只是端木恺在意的?似乎从来就不是这些?他总是独来独往?寄情声色?却
又绝不流于放纵?事实上?他还颇具风雅?一直要到某一天?周瑜才真正见识到端木恺血
性的一面。
  那是孙策八 年前表示欲封端木恺为扬威中郎将时?旁边突然有人冷哼一声?“金眼妖
童也配与周公瑾齐名?”当时周瑜已受封为建威中郎将?闻言即迅速与孙策交换了一抹表示
“不好”的眼神?但这一切仍快不过端木恺的剑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看看。”端木恺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却几乎全殿之人?都可
以感觉到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慑人寒意?而当时任丹阳郡太守之长史的薛世?更是早已为
先前的出言不逊而懊悔不已?全身直打冷颤了。
  “仲谋?我早跟你说过?天生异相的人?不只你一个?是也不是?”就在一片剑拔弩张
之势中?周瑜刻意轻描淡写的说。
  “是呀?仲谋?”孙策随即接续道?“你看扬威中郎将的金眼?是不是比你的碧眼儿还
稀奇。”
  “岂止稀奇?简直就是神气多了。”孙权马上走到端木恺身边去?对那个只差没有跪下
来求饶的薜世说?“薜长史?你初来乍到?应该还没有见过我吧?瞧我的碧眼紫髯?要不要
也为我取个外号?”这事就在孙家兄弟和他一来一往的搭唱间落幕?但从此周瑜与端木恺之
间的情谊却明显的增进不少?或许是因为端木恺总不忘最早出声相救?让他不至于在冲动
之下?酿就血溅殿前之祸的人?是他周公瑾吧。
  后来他自然也和大家一样知道了端木恺的父亲是会稽郡治山阴县首富?母亲且具皇室
外戚血统?可是他同时也发现到端木恺极少返乡?对于家中一切?亦几乎绝口不提。
  被封为扬威中郎将以后?他平时的行踪仍然飘忽不定?但只要自己透过他老家一对朱
姓夫妇传话予他?端木恺无论人在何处?定然及时赶回?助他一臂之力。
  正因为两人是如此心照不宣的莫逆之交?所以当端木恺极为难得的对他提及“有事”必
须返回山阴一趟时?自己才会一路相送到钱唐来。
  可恨复令人焦急的是?这端木恺分明怀有心事?却直到两人已达事先讲好送至此地即
可的钱唐?犹不肯松口半分?与他一吐胸中郁闷。
  “在想什么?”端木恺突然出声问他?“听说只是一对江湖卖唱的父女?你可别又使出
看家本领来为难人家。”
  两人相偕跨进前厅?周瑜笑着反问?“什么看家本领?”“曲有误?周郎顾呀?明知故
问?”端木恺轻推了他一下取笑道?“普天之下?谁人不晓得你周郎从小就爱音律?乐曲演
奏时如有错误?你都能一一指出?故有‘顾曲周郎’之称?还在这跟我装什么迷――”端木
恺话还没有说完?已被周瑜拉着坐下?并示意要他噤声倾听。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展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厅前屏风后隐隐可见一个白衣身影?织细窈窕?但最楚楚动人的?却是她清唱的歌声。
  若非对自己的歌声充满自信?谁敢随意清唱?但这位歌女的声音清丽婉约?高处飞越
?低处回旋?全无窒碍?并将这首古诗中的缠绵?恩爱?痛楚与不舍?单纯藉由歌声?完
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公瑾?如何?”端木恺悄声相询。
  “好极?妙极。”虽然只是简短的四字?但出自周瑜之口?却已是莫高的评价。
  由于今夜的邀唱?并非出自周瑜或端木恺的安排?而是吴氏族人原就预定好的节 目?
所以他们两人的对话?也就淹没于一片喝采声中?倒是那位卖唱女紧接在后的道谢声?一
下子便又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家父午后新丧?所寄客居又遭洗劫一空?小女孩但求在座爷儿们高抬贵手?多给一
些赏金?好让小女子料理家父丧事?扶棺返乡?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言一出?正引得众人一致议论纷纷时?端木恺突然扬声问道?“我们与你非亲非故?
又怎知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若白白被你诓去银子?岂不冤枉。”
  屏风后的白衣身影曾经僵了那么一下?但随即恢复镇静说?“公子若愿意?可随飞霜回
转已无长物的居所一探。”
  “万一反遭你根本没死的父亲洗劫呢?”此言一出?连周瑜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眼神?他
所认识的端木恺任侠仗义?今夜为何反对一名卖唱女子百般嘲弄?万般刁难?“请问公子大
名?”卖唱女的平静反应也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我乃吴侯帐下之扬威中郎将――端木恺。”
  “可怜吴侯。”贾唱女突然讥剌道。
  “大胆。”端木恺随即喝斥?而座中诸人除了周瑜仍一派气沉神定以外?其余人等早都
噤若寒蝉。
  “前任吴侯渡江南下之初?将兵虽只有六?七 千人?但战力坚强?所向皆破?无人莫
敢当其锋?我还听说孙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兵见者
莫不尽心?乐为效死?到了江东以后?且严申军令?士兵不得掳掠民间财物?鸡犬菜茹?
一无所犯?因而受到百姓的欢迎?声势渐盛?终至威震江东。”
  想不到屈屈一个卖唱女?对孙策生前的功业会有如此深入的认识?厅内霎时鸦雀无声。
  “简言之?孙策能以父亲孙坚所留下的一点名气?及几个干部和数百名部曲的小小遗
产?凭其个人的英武?在江南开创基业?殊为不易?惜英年早逝?幸后继有人?临终前对
现任吴侯说?‘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
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这话可说是‘知弟莫如兄’?讲得对极了。孙权不常自将?但
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推心置腹?信任专一?的确不负乃兄所托。我只是不明白?何以有你
这位粗鄙无礼的反证?莫非言多必失?行多必错?所以才说可怜吴侯?中郎将?难道我有
说错?”端木恺从未被人抢白至无言的地步?正当座中诸人?除了周瑜仍旧面不改色?甚至
还满怀兴趣?等着看端木恺的反应之外?余者尽皆为白衣歌女捏一把冷汗之际?厅内突然
又起变化。
  “雪飞霜。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没死?看我不――”一进厅内便推倒屏风?往飞霜身上扑
打过来的女人?因为被飞身向前的端木恺拦住?所以既没有得逞?也没有机会骂完。
  “吴府之内?岂容你撒野?快住手。”
  “我为什么要住手?她害得我――”年约四十?长相不错?偏因一脸蛮横而变得狰狞的
女人才再度开骂?便又嘎然而止?随即喊道?“寒衣?你不回山阴?还在此地做啥?难道不
知舅父?舅母与我双亲?皆已为你和莲妹的婚事忙翻了天?”原来如此。端坐在一旁的周瑜
心想?原来这位泼辣女人的妹妹?正是端木恺一路沉郁寡言的缘由?不过话说回来?若天
底下一般姊妹?都如同他的爱妻小乔与其姊大乔容貌相似?个性也相仿那样?端木恺还的
确是有烦恼的道理。
  岂料端木恺接下去的反应?却令周瑜也失了镇静?惊跳起来。
  “荷表姊?我不回山阴?先至钱唐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她。”他不但口里说着?手也
已经伸出去?将雪飞霜拉近身旁。
  “她?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让任何人知道?荷表姊?见过我的妻子?”话一说?
他便将雪飞霜脸上的面巾掀开。
  “呀。”端木恺的表姊率先尖叫出声?“鬼啊。”
  那的确是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脸?眼泡肿胀?鼻歪嘴斜?一张脸足足有别人的一倍半大
?左脸颊尤其红肿高耸?几乎就将左眼给挤成为一条细缝。
  “荷表姊?请你放尊重一点?勿要胡说八 道?”端木恺却一派镇静的要求?“别忘了
?算起来?她还是你的弟媳妇儿。”
  “我……我才没有这么丑的亲戚?寒衣?你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她不可能是你的
妻子?对不对?难怪这狐狸精每次唱歌时?都只让她爹在屏风前拉弦或弹琴?自己则始终
躲在后头?这样也能将邱霖那死鬼迷得团团转?我倒是要看看等他见过你这妖女的真面目
后?还迷不迷你?走?跟我见我夫君去。”
  “荷表姊?我说过了?”端木恺以其挺拔的身材?护住雪飞霜?挡住了叶荷。
  “这是我的妻子?一待办完她爹的后事?我马上就带她回家里去拜见公婆。”
  “寒衣?这种事?岂可儿戏?”
  “你们擅自帮我决定对象?还以我若不从?便要向吴侯举发为胁?才是在开我玩笑。”
  “你若不是有屈从之意?又何必有返乡之行?”“错了?荷表姊?我本是为了要与父母
画清界线而回。”
  “你说什么?”
  “总之你叫令妹另择良木而栖吧。”
  “我就不信你这风流天下闻名的人?忍受得了那个丑八 怪。”
  端木恺不怒反笑。“你没听说过?‘红颜薄命?丑陋伴老。’吗?我倒觉得我们可以白首
偕老?你说是不是?夫人?”雪飞霜抬头向他?扯动嘴角?以外人皆看不出来的笑颜回道?
“是?我很乐意陪在你身边。”
没有说出口的话则是?端木寒衣?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想利用我?可以?只要你不
介意我也反过来利用你的话?若能为曹公招得你这名悍将?暂且充当你一阵子的妻子?又
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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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八个月后东汉献帝建安十三年.秋莉州.长沙郡.临湘县雪飞霜刚推上门闩?打算为自
己倒杯热茶?便意外听见外头廊下有人议论道?“吴军大将?真的?假的?”“如假包换?
还是孙权小儿素来倚重的一员大将哩。”
  “谁?难道会是那个中护军兼领江夏太守的周瑜?”“虽不中?亦不远矣。”
  “你快别卖关子了?今日被曹仁将军掳获的吴军将领?究为何人?”“听清楚了?是他
们那位扬威中郎将端木恺。”
  端木恺。端木寒衣?她的丈夫。
  接下来外面那两名士兵又说了些什么?雪飞霜已全然不知?因为她的心思已迅速飞回
去年底?飞回钱唐?飞回到与端木恺结为夫妻的荒唐始末……那夜在吴府幸赖端木恺解围
以后?雪飞霜立即率先与周瑜密谈过一阵?才独自随她离开吴府的“丈夫”?来到她和房宽
居住的地方。
  “你家住何方?”在检视过房宽惨不忍睹的遗体后?神色泰然的端木恺即问道。
  “中郎将指的是在嫁给你之前?或以后?”飞霜已再度蒙起面纱反问。
  “什么意思?”
  “以后是山阴县?之前则居无定所?走到哪儿?就唱到哪儿。”
  端木恺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对?以后就是山阴县?姑
娘?我们来谈个条件?如何?”“我姓雪?下雪的雪?名叫飞霜?满天飞霜的霜。”她希望自
己此刻的面庞有表现出“正色”道。
  “噢?”至少端木恺弄清楚了她的意思。“你希望我叫你飞霜?或者称你为雪姑娘?”
令自己心湖一阵荡漾的?是他凝注的眼神?或是他低沉的嗓音?飞霜不禁赶快甩了甩头?
力求冷静。
  “什么?都不要?那我一直叫自己的妻子‘姑娘’?岂不突兀至极?你有没有其他的别
号或小名?”“是有一个?叫做――算了。”
  “怎么了?”端木恺虽然刚凭一时冲动?做下一个可能影响终身的决定?但是他向来率
性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觉得这个容貌奇丑无比的姑娘谈吐幽默趣致?与
她一路聊天过来?只觉兴味盎然?郁积胸中多日的沉闷心情?几乎因之一扫而空。
  “我那个别号跟你的字像得很?我怕叫起来混淆?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好了。”
  “飞霜?飞霜?”端木恺念了两遍?随后赞道?“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和长相正好相反?是不?”
  “我没想到那个。”
  “真的?”
  “我从不发誓?因为我从来不信任誓言?不过我说的确是实话。”
  “好?就不妨信你一回?中郎将?你要与我谈什么条件?”“我帮你料理你父亲的丧事
?你随我回山阴一趟。”
  “这个嘛……”飞霜故意沉吟半晌。“女人的名节 可是一生一世的事……”“你真想做
寒衣的妻子?”“才刚成完亲?就想赖帐?你可别忘了吴府厅内为数者众的证人?至少有周
郎可为我做证。”
  端木恺蓦然仰首大笑道?“你果然如公瑾赞你歌声一般好极?妙极?飞霜?若只是想要
端木夫人的头衔?那有何难?我正愁此次无人可做我的挡箭牌呢。”
  “你很畏惧你的父母?”
  “不?是我们非常憎恨彼此?”见她立即倒抽一口冷气?端木恺的笑容突然转为冷酷。
“吓着了?可见令尊生前与你的感情定然十分融洽。”
  在那一?那?飞霜彷佛捕捉到他嘻笑怒骂表相下的……什么?可惜因为两人结识的时
间毕竟太短?端木恺又立刻把话题带开?使得那印象终归如昙花一现?瞬息不见。
  “我可以马上差人将你父亲的灵柩运回任何你指定的地方?但你本人却得立刻跟我回
山阴的一心园去。”
  “一心园?好美的名字?是你的居所?”“不?是我父亲为我母亲打造的庭园?我住不
惯?早在十六岁那一年?就已搬至‘朝露馆’。”
  “是‘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中的‘朝露’吗?”飞霜在轻吟低唱后?讶异的说
?“中郎将?你恁地悲观。”
  端木恺只应道?“你不觉得自己对我也应该改称呼了?”“你希望我喊你的什么?名?
字?或号?”“叫我寒衣吧。”
  “叫夫君岂不更妙。”
  “好?”端木恺一口便答应下来。“就吓吓一心园内所有的人。”
  飞霜早料到端木恺并没有真正存心要娶她?却一直要她与他同抵端木府?才晓得他对
自己“轻忽”到什么地步。
  坦白说?她自小成长的夏侯府已属富豪之家?但山阴端木的家势却似乎仍更胜一筹?
大概是因为会稽郡治设在这里?虽然身兼会稽郡太守的孙权?并没有实际坐镇于此?但它
的地位仍高于会稽的其他县治?连带着此地的首富?自然也就得以独揽最多的地方资源。
  举凡水稻?油菜?水运?冶铁?酿酒?丝织等等?几乎会稽有的农渔矿业?端木家都
独占大宗。
  出身如此富裕?又为独子?端木恺为何仍要从军去?而且据她所知?他还是一个每上
战场?就像凶神恶煞般的战将?面对敌军?向来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而对别人的不留情
?以另一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也不留情的表现?一带她到父母跟前亮过相?引
来端木祥夫妇一阵错愕以后?端木恺立即以“她新遭父丧”?“不宜受太多干扰”为由?匆
匆携她返回“朝露馆”。
  本来以为既然名为“馆”?必然只是一幢适合他个人独居的小楼而已?想不到朝露馆实
际上亦为一座庭园?而且还分为东?西两馆?中间则以两层楼的复廊相隔。
  东馆以“四面厅”为中心?环列花木?山石?亭阁?厅北沿墙设置湖石假山?假山东侧
有一座六角小亭?西侧则有阁楼及半月台?厅前另有馆舍?乃为仆佣的居所。
  西馆占地约为东馆的一倍半?以水池为中心?布置楼阁山石?池北有一座堪称全馆面
积最大的二层楼房?名为“蝴蝶厅”?此楼房且延伸为池东复廊?再转折为池南长廊?使之
环抱池北?东?南三面?池西的湖石假山造林之外?则建有另一独立房舍?名为“潜修轩”
?另外在池东有四角攒尖式的方亭一座?供人在此临池赏景。
  西翼往南再延伸?还有一处客房?再往里走?则全是假山林群了。
  总体而言?朝露馆大致呈一个“门”字形?房舍不多?倒是林幽处处?绿意无限?让人
情不自禁的生起长住之心?像此刻飞霜便已开始幻想起它春天的模样了。
  “西馆有座蝴蝶厅?就让给你住吧。”一进入朝露馆时?端木恺便曾大方的说。
  “那你呢?”
  “我?”他起先有些错愕?然后才回过神来?兼具揶揄的表情问飞霜。“昨晚是忙着赶
路?你该不会以为今晚我就想要与你同床共枕了吧?”“我想你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今天被雀蜂螫到的脸肿得更加厉害?让她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仍想办法反唇
相讥道。
  “痛快。”端木恺哈哈大笑说?“光他们刚刚那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够消我心头之恨了
?什么我若再不娶妻?就要请吴侯亲自逼婚?现在我带着个现成的妻子回来?他们总没有
话可说了吧?真是痛快极了。”
  “换句话说?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娶我为妻的意思?”“不?我说过端木夫人这个头衔你
想保有多久?都无所谓?至于往后嘛……”他突然伸展双臂?打了个大呵欠说?“我累了?
我们可不可以先各自睡一大觉后?再来谈往后的问题。”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想朝东馆走
去。
  “嘿。端木寒衣?你……”她没有把话给说完?因为他早已摆手道别?进东馆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真可谓一片慌乱?先是她因螫伤发起高烧?接下来是大伙儿到处都找
不到端木恺?最后只找到他留给新婚妻子的书信一封?雪姑娘?这次谢谢你帮了大忙?惜
因恺有要事急需办理?故先行离开。
  令尊的灵柩已依你所嘱?送回河南。
  端木夫人的头衔你想保有多久?恺均无异议?反正我这条贱命何时会告终结?连自身
均无把握?届时若有你为我送终?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为了纪念这次的相逢?我特意留下玉佩一块?此为稀有寒玉?在天气酷热时配戴?能
让人遍体生凉?你若还喜欢?就收下它?若不喜欢?扔掉它也成。
  临行匆匆?就此搁笔?尚祈珍重
  寒衣
  端木恺就这样撇下“新婚妻子”走了个无影无踪?倒是婆婆窦锦文的奶娘蒋氏在得知情
况后?立刻从一心园赶过来照顾她?而那时距离端木恺离开?已经又隔了三天了。
  至今飞霜都还记得蒋氏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天啊。”
  是因为端木恺携回的新妇果如锦文跟她转述的那样丑吗?不?恰好相反?出现在蒋氏
眼前的?可是一个模样儿完全不输给锦文年轻时的女娃儿呀。
  “我该称呼您什么呢?”
  她的多礼立刻就博得蒋氏的好感?连忙搀扶起意欲行礼的飞霜说?“快别折煞老身了?
恺哥儿都城我奶奶?你既然是他的媳妇儿?那跟着他叫也就是了。”
  “是?奶奶?有劳您了。”
  后来她便在奶奶的照顾下?于端木恺的朝露馆内整整住了两个月。
  蒋氏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能看到一个恢复八 成容貌的飞霜?完全拜一位神秘女子所
赐。
  那个女子在他们抵达山阴的隔天清晨?出现于蝴蝶厅的卧房?掀开她的面纱一瞧?便
低声叫道?“好严重的螫伤?端木也真是的?竟想丢下你一走了之。”
  飞霜也曾想要睁开双眼?看清楚这话声温柔的女子是谁?无奈经过多日的延误?她的
双眼早已睁不开了。
  “你放心?别慌?我一定能帮你治好?还你本来的面貌。”
  接下来飞霜只觉得满脸清凉?原本的炙热?滚烫和奇痒无比的痛楚?顿时减轻大半。
  之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巧无比的帮她换药?一遍又一
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做着相同的工作。
  到了那日深夜?她的眼睛总算勉强得以睁开?足以辨识照顾她的?是一位丽妍佳人。
  “这位……”可是该如何称呼呢?
  “你醒了?”身着灰白布衣的那名女子凑上前来?一脸欢喜的说?“醒来就好?我猜你
年纪一定比我小?那就叫我姊姊吧。”
  好熟悉的一段话?飞霜在恍恍惚惚之中?忽然想起在好久?好久以前?似乎也曾听过
一个人说?“你们两人都比我小?就叫我姊姊好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飞霜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幼时那一段往事?只不过此刻脑中一
片混沌?委实想不起来……“我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接下来的治疗工作?我会
交代这里的侍女帮你做?放心?再过两天?你即可复原。”
  飞霜终于在地出门离去前?挣扎起身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用了什么
为我疗伤?”那名女子笑了?更添三分柔美?直教人看了打从心眼底舒服起来。
  “端木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当时飞霜还没有看到端木恺的留书?听了她的话?随即又有了更急迫想要得到答案的
新问题。“端木恺人在哪里?”“我师承华陀?用来为你疗伤的是性属阴凉?可以解属火之蜂
毒的绿苔?另外我姓应――”这时飞霜又没有耐性听她但答先前的问题了。“我问你端木恺
人在哪里?”“他自昨夜起?就在我那里?和我的――”“谢谢你为我疗伤?你可以走了。”
  那名女子似乎也感受到她不太对劲的口气?慌忙想要解释?“姑娘?我――”“我说过
谢谢你?现在我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
  “这……好吧。”飞霜可以感觉到她在自己闭上眼睛后?仍兀自踌躇了一阵?然后才在
叹口气后离去。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端木恺。
  飞霜只记得自己当时在心底不停的咒骂她那个刚娶妻不久?就找另一个女人去的“丈
夫”?却忘了问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等到蒋氏过来照顾她?她又过去一心园重新拜见过
两位长辈以后?就更无暇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因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蒋氏将端木恺与双亲素来不合的原因说给了她听?b0?
b0。
  当时的飞霜已颇得公婆的喜爱?他们一点儿也不嫌弃飞霜仍旧佯称的卖唱女身世?反
而对她能够拴住儿子一颗彷佛始终也不肯安定下来的心?大表诧异?也大为感激。
  “父亲?母亲?”飞霜用他们坚持的亲谑称呼说?“寒衣‘娶’我的经过?我已源源本
本的说予您们听?他其实是想利用我来逃避您们为他选择的对象和安排的婚姻?您们肯原
谅我?飞霜已经无以为报了?怎么还敢反过来接受您们的谢意?”“不?飞霜?你有所不知
?”端木祥赶紧解释道?“我们这个独子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如果你没有令他心折之处?就
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点头娶你?我想他一定是先被你的歌声与孝行打动?又
晓得你实际上丽质天生?所以才善用机会?火速做下娶你的决定。”
  真是痴心父母古来多?端木祥根本是在做一厢情愿的推测嘛?谁晓得连那看起来顶多
只年近四十?依旧明艳照人的窦锦文也说?“真正动了情的浪子是这样的?不计身分?地位
?一心只想与她长相厮守?可是娶到手后?便又突然情怯?所以才会隔天就藉故溜掉?这
个孩子?这几天就满三十了?怎么还是这么皮薄。”
  飞霜在心底暗叫?我的天呀?端木恺才没有您们俩患得那么天真善良哩。
  后来也是经由蒋氏的那一番解说?飞霜才晓得存在于端木恺心中的那个死结是什么?
以及窦锦文那番话?与其说是在讲儿子?还不如说是在回述自己的心理转折吧。
  而她也终于明白端木恺娶她的真正用意了。
  表面上是要“逃避”?其实根本就是想要拿她做为让父母难堪?兼发泄一下多年怨恨的
“游戏工具”。
  她可不愿意随着他无聊的计画起舞?更何况所谓的“怨恨”?或许只是固执的误会?为
什么端木恺偏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呢?如同忘了自问为什么会对端木恺在原应属于他们
的“新婚之夜”?跑到另外一个女人家中去之事?大为生气一样?这一回?飞霜照样忘了自
问端木恺与他双亲之间的误会?又关自己何事?她只是好好休养了两个月后?便对公婆提
出了想回去祭拜一下已故“双亲”的心愿。其实当初会让端木恺把房宽的灵柩送回河南?只
因为伯父夏侯?正任河南尹?一旦见到自己堂弟夏侯渊郡内的郡尉之一――房宽遗体?再
看到她藏于棺底的信函?便会明?一切?再将房宽送回去与他的妻子一起安葬。
  虽然端木恺不太可能探得她的底细?但自己一切还是以小心谨慎为要?否则一旦被他
得知自己与夏侯家的渊源?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会全部均化为泡影?正因为有层层的顾
虑?所以便也央求端木家的人?不要主动告知端木恺她的行踪?并说一旦守孝期届浦?自
己一定会立刻返回山阴县。
  飞霜哪里晓得自从那回一别?端木恺便再安心不过的逍遥去了?非但因为最近周瑜一
直熟知他的行踪?因而不必再对朱爷爷和蒋奶奶交代去处之外?更因为根本不关心那个“丑
新娘”会在朝露馆待多久?所以始终没有跟家中联络?更遑论问起妻子了。
  于是一对徒具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之名分的假凤虚凰?便在偶然遇合以后?随即又天各
一方?回到他们原先的轨道上去。
  飞霜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八 个多月后?再度听到“端木恺”三个字?而且他现在
人还就在左近之处。
  她的手迅速探入腰间?取出半年前她离开朝露馆时?唯一带走的……什么?那本是一
场戏?自己能将它说成为“信物”吗?端木恺在信上说?“你若还喜欢?就收下它?若不喜
欢?扔掉它也成。”
  岂止喜欢?打从收下它以后?飞霜就再也没有让它离开过自己?如今抚摸着它雕成蝶
形的纹路?心湖更是骤成波涛?五味杂陈。
  为什么会一直带着它?贪恋它非但在酷热的天气里?真的能令人遍体生凉?而且在转
凉的此刻?还会反过来散发出暖息的优点?不?自从与义兄夏侯猛的妻子桑迎桐结为好友
后?自己就像多了个姊妹似的?奇珍异宝?貂皮毛裘?从来便没有少过?即便是在那之前
?身为夏侯申义女的她?光是手边的一些“小玩意儿”?也都不逊于端木恺送给她的这块冬
暖夏凉的寒玉。
  既然如此?何以在接受它之后?就只独钟于它?连此次秘密跟随曹操南征?亦不忘将
它配在腰间?雪飞霜甩了甩头?暗叫自己别再往下想了?她与端木恺一在北?一在南?一
为曹营细作?一为吴军大将?林林总总的事实?是绝对不会因为偶然的遇合?而产生任何
变化的啊。
  是吗?才想下定决心?心底便有个声音悄悄的反问?雪飞霜?真是如此?真的没有产
生任何变化?如果没有?你道六个月里?何以至慢半个月?至快一旬?必定假藉自河南去
信山阴?给公婆报平安兼闲话家常?唯独从来不曾问及端木恺的行踪?如果一切一如往昔
?为何那次回到许县后?你会事事均向曹操报告?独漏曾与周瑜巧合一遇?如果你的心意
依然坚定?为什么会以编造的谎言?解释房宽遇害后?你独自滞留江东二月的缘由?而不
肯对任何人提及你与扬威中即将端木恺之间的短暂婚姻?自小便被赞扬冰雪聪明?自己也
觉得还算伶俐的她?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转折?又如何会不知这些转折背后的可能原因?
只是……飞霜突然发现她迫切想要见端木恺一面?或许再次面对面以后?便能厘清紊乱的
情愫。
  对?她迅速穿过这原本为长沙郡太守居处的长廊?打算现在就过去找曹仁将军一探究
竟?并要求见“敌将”一面。
  万一曹仁问起这次南征受降?被俘的叛将乱臣无数?为什么她会独独想见端木恺呢?
有了?届时便说她之前到南方来潜伏时?素闻这位出身贵族的军官骁勇善战?好像天生下
来?就酷爱争战厮杀似的?可见他最看重的是战场上的血腥?而非无谓的忠义?若能将之
招降?岂不比什么都好?对?就这么跟曹仁将军说?相信凭她过去辉煌的――飞霜的如意
算盘尚未打完?便听到走廊的另一侧有人在说?“将军真要这么做?万一丞相怪罪下
来……”“从事?丞相要真正怪罪下来?也有我一力承担?你担心什么?”飞霜认出来讲话
的两人?一是原来担任徐州刺史从事的周宣?刺史的工作在于刺探州事?而从事则是刺史
分派在州内各地的视察官?分派出去的?一向称为“部从事”?只有留在刺史身边的?才独
称“从事”。
  这周宣因办事颇周到?深受曹仁倚重?在一次向徐州刺史调用以后?便不曾归还?从
此一直带在身边?形同参谋?只不过名称仍衍用旧日官衔而已。
  而另一个充满霸气的声音?则赫然出自她正赶着要去见的曹仁之口。
  飞霜一惊?即停下脚步?并贴向廊壁?听个仔细。
  “丞相宠信将军?从这次南下大军中?除稍后才会前来会合的镇潭将军以外?就属将
军的地位最高?即可见一般。”
  这话显然深合曹仁口味?果然立刻听他呵呵笑道?“其实要对付逃难的刘备与孙权小儿
?凭我一人即绰绰有余?非但不必惊动夏侯?与夏侯渊两堂兄弟?以及于禁?张辽?李典
?臧霸等大将?就连那夫以妻为贵的夏侯猛?其实也不必远从元菟赶来。”
  听由他对夏侯猛有轻蔑之意?飞霜心中顿生不满。
  “但曹纯?李通?满宠与刘表旧部文聘?却仍需将军您与乐进将军的教导。”
  周宣口中那几位?全属曹营中仍不甚知名的二级将领?此次曹操只率他们前来?当然
是有磨练他们战技的用意在。
  “所以说??杀鸡儆猴?我之所以决定要对端木恺施以酷刑?便是要展现我军的制敌
之先。”
  “我仍恳请将军三思?到目前为止?我军势如破竹所入之地?俱为荆州?丞相在七 月
间向南进军时?打的亦只是征讨刘表的旗号?想不到刘表那么不济事?一吓便吐血而止?
如今他接任州政的幺儿刘琮已向丞相递了降书?所以我们才能兵不血刃的一路长驱直入。可
是这端木恺乃吴营中郎将?吴侯至今尚未回应丞相的信函?我们亦不知他是欲战或欲降?
值此敏感时刻?将军不向丞相请示?便先对端木恺施以挖眼割鼻的酷刑?恐怕稍欠妥当吧
?”连飞霜都觉得周宣之言?合情合理?但曹仁显然心意已决?故这一番苦劝?只换来他的
一口回绝。
  “我既已做出决定?便不会再改?你也不必再说了?这一个时辰?就让那金眼妖童仔
细想想?看是要乖乖受降?或是要变成无眼废人?走?咱们且喝酒去。”
  一个时辰?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以后?才敢呼出口大气的飞霜心中?此刻只剩下一
个念头?那便是?我应该如何在一个时辰内?救出端木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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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双手?双脚均被绑得结实?而且全身上下因全受拷打?而堪称体无完肤的端木恺?对
于飘在鼻前的菜香?根本无?消受?遂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来看一下。
  “堂堂一个扬威中郎将?原来也只是一具不堪拳打脚踢的臭皮囊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嘛。”
  清脆的嗓音倒引起了他的兴趣?端木恺总算勉强撑开瘀青红肿的眼皮?瞄了来人一眼。
  “我就知道曹贼的手下变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先是口头上的威胁利诱?接下来是真正
施之于身的毒打?然后便是美人计?唉?”他的口气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了无新意。”
  “端木恺?想死?也得吃饱了再上路吧?给本姑娘坐起来。”
  “大爷我不想吃?至少还没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连你一并都给我撤走。”
  那一句“饥不择食”唤起了八 个月前初进朝露馆时一个令人极不愉快的记忆?让个性
素来就并不温驯的雪飞霜?顿生反击之意?遂立即往他的肚子结结实实的踢去一脚?令原
本就浑身是伤的端木恺霎时惨白了一张俊脸。
  “霜姑娘?有什么――”看守他的士兵之一探头进来问。
  为了不让端木恺知道她真实的身分?雪飞霜赶紧打断他说?“没事?中郎将只是觉得菜
不合他的口味?所以才说得大声了一点。”
  “什么?他竟然嫌菜不够好吃?我们俩还想再多吃一些呢?能不能――”飞霜真恨不得
可以拿个包子塞住他的嘴?遂立即端起本来就不是真的要给端木恺吃的一盘共四小碟菜?
转身递给那士兵说?“对?是不必便宜了他?你们哥儿俩就把这剩下的?再给分吃掉吧。”
  等那士兵将四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给端走后?飞霜回头一看?猛地发现端木恺竟然已
经坐了起来。
  “你呢?”甚至还能气沉神定的问道。
  飞霜一时会意不过来?只得纳闷反问?“什么?”“我说你呀?那四盘菜是我不要的?
你也一样?那是不是也该分给他们――”“闭上你的臭嘴。”飞霜立刻一巴掌甩过去?等瞥见
闪过他金褐色眸中的那抹犀利眼神?暗叫不妙时?整个人已被他精壮的身子压住了。
  “想打我?我端木恺这一辈子还没吃过女人的亏?刚才那一脚?我现在就还给……”外
头突然连续响起的两记重物倒地声?打断了他的注意力与话头。“那是什么?”“是我掺在
菜中的药发生效用了?中郎将。”飞霜几近咬牙切齿的说。
  “你说什么?”
  这回飞霜干脆来个相应不理?趁他分神?抽出身子?同时迅速割断他手上?脚上的绳
索。
  “这是……”
  “嘘。”飞霜沉声喝道?“我下的药不重?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你手脚如果尚还灵活
的话?便什么都别问?先跟我走就是?走。”
  “姑娘尊姓大名?为什么甘冒大险?对恺伸出援手?”“你还真是一如传闻的风流。”飞
霜已经率先夺门而出。
  “什么意思?”虽然伤势不轻?但端木恺仍尽量亦步亦趋的跟上。
  “说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问我的名字啦?有那个时间?何不用来逃命要紧。”
  “你没听说过‘生死有命’吗?”其实从今天凌晨时分闯阵失败被俘至今?已超过十个
时辰?在这当中?曹仁且滴水粒米都未曾施予端木恺?至于他身上的那些伤?就更别提有
多严重了。
  刚刚一直被绑着还不觉得?现在得跟上尚不知是友是敌的这位姑娘?端木恺才发现全
身几乎无一处不痛?四肢乏力?每往前一步?都像同时拖了千斤般重似的?委实苦不堪言。
  “我只听说过‘相由心生’。”终于来到墙边时?飞霜才猛然回身应道。
  “哦?”从来不曾在人前示弱?现在当然更不可能跟个女人说他五脏六腑彷佛全移了位
?每一牵动?便似千刀万剐般痛苦的端木恺?虽然因她突然止步转身而差点与之撞上?却
仍力持稳定的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相’?”“这回你又听懂了?”飞霜瞪了他一眼?
浑然不知这表情为自己又添加了三分娇俏。“一脸馋相?刚才叫你吃?你还不吃。”
  “姑娘也不是真心要我吃的吧?”他倚着墙?赫然发现自己在冒冷汗?为什么?就算被
捉挨刑受拷?他也应该不会虚弱到这个地步才是。“对了?你究竟叫做什么?刚刚我好像听
见他们叫你双――”飞霜一手正扣在门闩上?情急生智便随口应道?“闩子。”
  “什么?”莫非问题出在绑他的绳索?端木恺勉力举起手来看?果然看见手腕一圈红肿
?曹仁在绳索上动过什么手脚?“我说南北口音有异?他们其实在叫我‘闩子’?门闩的闩
?我就叫那名儿。”
  “你真爱说笑。”不好?他脑门发晕?觉得全身直往下坠?曹仁用的究竟是什么药?飞
霜在心中嘀咕?如果让你知道我是雪飞霜?那才是在说笑。口里则应道?“你既然还能谈笑
风生?骑马便绝无问题?哪?上马吧。”
  “上……马?”现在竟连视线都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是啊?”她指着一匹壮硕乌亮的黑马说?“特地为你准备的?上去吧?看你要到哪里
去?就到哪里去。”
  “放走了我?你不怕曹仁追究?”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管走得远远的?再不要……”什么?再不要回头?她是要这么说
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话还在喉中?便觉得哽咽?为什么会满心泛酸?“再不要被曹军
捉了。”最后飞霜只低声说了道么一句。
  端木恺几乎是拚尽了所有残余的力气?才终于攀上马去?却仍藉着趴伏在马颈背上的
动作?跟飞霜说?“我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闩子姑娘?一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但你的恩情?我端木恺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因为在两人背后突
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叫声。
  “那个吴囚脱逃了?快。快搜。”
  “他中了将军特制的蒙汗药?一定跑不远?大伙儿快四处分头去找。”
  “把那两个蠢才给我叫醒?该死的?这么重要的囚犯也给看去了?还要命不要?”飞霜
霎时乱了方寸?她原本是想放走端木恺后?再算准时间反绑自己?然后与醒来的那两名士
兵串供说是端木恺先制伏了来探?吴囚的她?再以其为人质迫使他们两人就范?相信为求
脱罪?他们一定会乖乖照她的意思去做才对?谁晓得事迹会提早败露?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不管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飞霜反射性的动作是推了已在马上的端木恺一把说
?“喂?你快走?其他的交给我来应――”不料原本应该端坐马上?然后扬长而去的端木恺
?竟差点被她这一推给推下马背。“寒衣。”惊骇当中?她冲口而出道。
  “闩子?看来你……得继续送我了?”端木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惊慌失措的她给拉
上马去。“抱紧我?我……我恐怕……支……支持不……住……”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训练
有素的 ?戳⒖掏?氨寂堋?
  “可是?你……我……”从后头抱紧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至少不让他落下马去的飞霜?
当真是有口难言。
  “回……回鄱阳湖畔?烟水亭……公瑾帐处……”这回他可是真的没有力气再把话给讲
完了。
  “喂。寒衣?端木寒衣?端木恺。”飞霜岂止觉得事出意外?眼前的情况简直就令她不
知所措?外带气急败坏?她上辈子究竟曾受过端木恺多少恩情?或者曾对他造过什么孽?
这辈子得这样还他。

  经过数日的奔波?飞霜终于把端木恺给送至鄱阳郡?但因他体力耗损过剧?非但旅途
中昏迷不醒的时间要远远多过于神智清明的时候?让飞霜几乎要撇下他?都因不忍心而宣
告作罢?就连进入周瑜的势力范围内?觉得自己对“丈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的她?也没有
因为“运送”他这个“大包袱”回来?而得到任何礼遇?反倒因为端木恺在彻底放松?昏睡
过去以前的一句?“她是曹仁的……”甚至没有讲完的话?而被监禁起来。
  “喂?有没有搞错?我可是送你们中郎将回来的人?你们不犒赏我已经很过分了?居
然还……”一路下来?其实也已疲累至极的飞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果然是吴人多诈。”
  “死丫头?你在嘀咕些什么?”门外的人回应道。
  “你叫谁死丫头?”
  “你呀?曹贼的同伙。”
  “住口?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话?还是都等中护军回来再说吧。”落下锁后?那个
人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被关在房内的飞霜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疾速跳动的胸口?幸好刚才他出口打断了自己的
话头?不然谁晓得她接下来会迸出什么话来。
  我乃你们那位扬威中郎将的救命恩人?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之所以没有进一步整治
她?只因为如今端木恺尚未清醒?觉得不宜擅自处置她而已。
  我乃端木恺的妻子?不反而惹来一场讪笑才怪。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又哪儿都去不成?飞霜索性打量起自己暂时安身的地方。
  房间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拾缀得干爽洁净……。
  唔?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先睡上一觉再说。
  主意一打定?飞霜便和衣躺上床去?头刚沾枕?睡意就席卷而来?嗯?原来自己如此
疲倦?可是这里终究是敌营?为什么……为什么她却好似回到家中一般的安心?飞霜的手
隔着好几层衣服?抚向已被她改穿成项炼坠子?载到胸口去的那枚蝶形寒玉?脑袋尚来不
及分析?人便已跌进黑甜睡梦乡中去。
  也不晓得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此刻正有人不断轻摇着她的肩膀。
  “别吵?”飞霜嘟哝着。“我还没睡饱?别叫我……”“姑娘?姑娘?你已经从昨儿个晚
上?一直睡到今天下午?眼看着天又快黑了?你也该醒了吧?”声音虽然悦耳?口气也还算
温婉?但她实在不想起来?便伸手去推拒道?“让我再睡一会儿?让我……”“姑娘?中护
军和中郎将都等着你起来用膳呢。”

  什么?。“中护军”还不算什么?“中郎将”三个字可将她的睡意一扫而空?飞霜几乎
是以“惊跳”之姿翻身而起?反倒吓了拚命想要摇醒她的侍女一跳。
  “你说什么?端木恺他醒了?”
  小侍女大约只有十一?二岁大?听她直呼中郎将之名?不禁诧异得瞪大眼晴兼张开了
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端木恺是不是醒过来了?”
  “是?”好不容易将声音找了回来?但不以为然却全写在眼底?可见对于她的粗鄙无礼
是多么的不满?今飞霜顿感啼笑皆非?寒衣呀?寒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魅力之大
?竟连年纪这么小的女都对你倾慕有加。“咱们中郎将是醒了?正等着你去拜见他呢。”
  拜见?端木恺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也不想想是靠谁的帮助?他才得以全身而退。
  飞霜脸色一变?就想发作?但脑中却同时闪过一件事?让她临时改变主意转问道?“周
――不?是你们中护军也回来了?”“是的?”小侍女已经露出不太耐烦的表情说?“我说
闩子姑娘?你究竟是去或不去啊?”“闩子姑娘”四个字终于让飞霜的意识整个清明澄澈起
来?据闻周瑜最近一直都在鄱阳湖督练水师?反正自己来都来到这里了?不管是否出自于
本意?事实便是事实?难道照实说出自己的身分?有助于脱身吗?结果恐怕会正好相反吧
?届时被周瑜下令处斩?对自己?乃至于整个曹营大军?又有什么助益?倒不如把握眼前
的良机?反过来刺探吴营军情?再找机会把消息送回去给丞相?或者伺机脱逃也成。
  对?就怎么办。
  “我去?我当然去”她赶紧下床?却发现自已一身原本就布满风尘的衣服?此刻更因睡
过一觉而皱得不成样子。“可是我这身衣裳……”“喏?你瞧?”小侍女指着她身旁的木桶和
衣服说?“都为你准备好了。”
  飞霜见可以沐浴净身?又有干爽衣服可换?早喜形于色的向前。“你真细心?谢谢你
了。”
  “要谢啊?你等会儿一并谢我们中郎将好了?”小侍女一边过来帮她宽衣?一边说?
“这些全是他吩咐的?自己才刚接受过应姑娘的针灸治疗?身子还虚得很?便忙不迭的差
人帮你张罗东西。”
  知道自己动作得快的飞霜?已经坐进浴桶中?但心念一动?却连自己也不明所以的便
反射性问道?“应姑娘是谁?”“神医华佗先生的女弟子。”
  是她。“她人现在何处?”
  “怎么?我看你又没病没痛的?顶多不过是嗜睡了一点?何必找应姑娘来--”这次飞
霜无法再跟她客气下去?随即插嘴追问她道?“她人现在何处?”万一她现在此处?自己不
就没戏可唱了?彷佛被她首度展现的气势压倒住的样子?小侍女终于乖乖回答?“跟随她师
父往西去了。”
  谢天谢地?飞霜至此总算安下心来?一边放低身子?享受热水浸泡之乐?一边迅速转
动脑子?务求捏造出最天衣无缝的谎言来。

  飞霜在侍女的引导下?才刚跨过门槛?走进铺着地砖的厅房?便听到琴声悠扬。
  “啊?寒衣?你的恩人到了。”琴声乍然而止?飞霜只见一个身着潮蓝袍服的人影同时
从琴几后走出来。
  “见过中护军。”她赶紧矮身行礼。
  “姑娘快快请起。”身材魁梧的周瑜一边答礼?一边回望独自倚坐在靠背椅上的端木恺
说?“怎么样?那把战国时吴铸的‘回风剑’?你什么时候交到我手中?”“她又没亲口承
认。”
  虽然不晓得他们打了什么赌?但打赌内容必与自己有关?飞霜立时挺直身躯?对穿一
身黑夜?连绕髻的?头俱为墨黑色的端木恺说?“我还以为中郎将是个懂得感恩图报的人?
想不到连顿饭?都吝于爽快的赏给我吃?既然如此?我……”“口口声声的‘我’?”端木
恺这下总算起身了?虽然从稍嫌迟缓的动作?看得出来他仍饱受身受重伤之苦?但比起初
被飞霜送抵时的憔悴?已经好得太多?太多了。“‘我’是谁?”“我不明白中郎将在打什么
哑谜?”飞霜板起脸来说。
  端木恺朝周瑜瞥去一眼?彷佛是在跟他说?这妞儿的脾气?我没夸张吧?“我有名有姓
?你喊也喊过?骂也骂过?怎么这会儿见了面?反而客套起来?一声一句中郎将?姑娘?
我在请问你尊姓大名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欠我好像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飞霜看看重创难掩俊容的他?再望望英挺潇洒的周瑜?恍然大悟道?“你们在赌我的名
字。”
  “瞧?我没骗你吧?这北方女真的很聪明。”
  听端木恺任意称呼她?飞霜即刻不满的表示?“什么北方女?东蛮儿的?我说过我叫闩
子。”
  周瑜率先大笑开来。“一句‘东蛮儿’便同时损了你我两人?寒衣?这下看你怎么应付
?”“幸好她当时摸到的是门闩?如果那时她已拉过预先为我准备好的马?岂不要说自己是
马――”“端木寒衣。”飞霜瞪大眼晴喝道?“别以为我换上了丝线鞋?就不能再踢得你满地
打滚了。”
  “咦?”这事周瑜还是首度听闻。“寒衣?看来关于你遇救的经过?你并没有完全对我
坦白喔。”
  端木恺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说了岂不让你取笑得更厉害?本想为你到曹仁营中立功
?不料出师不利?一去便栽了个大?斗?你是嫌我还不够丢脸?是不是?”“丢脸有什么关
系?你没真的被曹仁将军给挖去双眼?割掉鼻子?已属万幸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至少你
还拥有再战的机会?那不比虚无飘渺的面子来得更加重要?”飞霜语重心长的说。
  “曹仁那厮原本竟想要对寒衣施予那般酷刑?。”周瑜骇问。
  “怎么样?中护军?我帮你救回这员大将?想叨扰你一顿饭?应该不为过吧?”“当然
?请……”周瑜已经拉袖摆掌?却又打住道?“我不相信姑娘真叫闩子。”
  “直接问我不干脆得多?”飞霜故意不去理会端木恺的“注目礼”?迎上周瑜带笑的眸
子说?“我叫茉舞?茉莉的茉?飞舞的舞。”
  “好名字。”周瑜赞道。
  “茉舞?”端木恺却似仍有疑问?“姓茉名舞?倒是个罕见至极的姓。”
  “我们扬威中郎将首度被俘?心情自然不佳?茉姑娘?别理他?先吃饭要紧?来?请
坐。”
  “谢坐。”飞霜抚着月牙白裙幅?缓缓跪坐?再让侍女为他们三人各自送上佳肴美食?
等她们退去之后?才对周瑜说?“中护军?我不姓茉?茉舞是我的名字?我亦只有这个名字
?而无姓。”
  端木恺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毛?朝她望来?这一望?正好望见她垂首敛目的侧脸?发
现她不但鼻梁挺直?双唇红艳?而且粉颊滑腻?我见犹怜?令他心湖顿起波澜?赶紧藉由
举杯的动作?来掩饰这不寻常的反应。
  “怎会如此?”周瑜代端木恺关切道。
  “我原是鲜卑?匈奴和汉族的混血儿?生在乱世?一落地便没了爹娘?端靠乌桓族人
养大?”因为有一部分确是实情?所以她清秀的脸庞立添三分凄美。“他们说我如同漫天飞
舞的风砂?吹到哪?就算哪?所以我原本是叫‘砂舞’的?后来曹军北侵?乌桓惨遭收降与
驱离?有时对于自身的被俘?我都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你被俘多久了?”端木恺沉声问道。
  飞霜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关系着自己能否伪装成功?除了不得不佩服端木恺的犀利准确
之外?也暗自庆幸自己早设想过会碰上这个关键问题?所以已预做了周详的准备。
  “曹操曾在建安十年底?亲自北上?把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的乌桓赶回长城以外
?但并没有彻底征服他们?收降他们?再度领军北进幽州上谷郡易县?则是去年五月的事。
众所皆知?他之进军柳城?除了想要达到进击乌桓的主要目的外?还想继续追捕跑到柳城
去投奔乌桓的首领蹋顿的袁熙和袁尚?但在七 月兵过无终县时?却因连日阴雨?大水暴涨
?使得曹军立时处于无法再继续前进的窘境。”
  “你一定很恨田畴吧?”端木恺再问。
  “你是说无终人田畴?”飞霜凄楚一笑道?“坦白说?我不知道?因为我刚刚说过?我
有汉族血统?幽州其实亦不乏乌桓与汉人共处的郡县?田畴之所以会经由夏侯猛的引介?
同曹操毛遂自荐?做曹军的向导?一面让曹操采纳他的建议?在路旁立下大木牌?上书?
‘方今处夏?道路不通?且待秋冬?再行进军。’以迷惑乌桓族人?一面引导曹军走一条叫
做‘卢龙道’的小路?在八 月间于柳城附近的白狼山?杀了蹋顿?并收降了胡人汉人二十
几万?逼得袁氏兄弟再逃往辽东?投公孙康?也是因为他想保卫屡受乌桓侵扰的汉族的缘
故。孰是孰非?怎能单从一面判定?总而言之?我就是在那时被俘的。”
  “可你的汉语?说得却不像是在短短一年间?就能达到的纯熟呢。”
  飞霜不愿再挨打?马上直言反问?“中郎将在怀疑什么?”“两军交锋?兵不厌诈。”这
已经等于承认他确实是心存怀疑了。
  “需要我再说第三次吗?我有汉族血统?乌桓族内?亦不乏汉人?所以汉语是我自小
就会讲的?若还有口音?才是奇怪?反倒是乌桓语?一年没讲?有些词儿?都快忘了。”
  “你一直在曹仁帐下?”这回换成周瑜问她。
  “不?原本是在夏侯渊家充当奴仆?这次是因曹军南下?才被分派到各人帐下服劳
役。”
  “你长相不俗?”端木恺又有新问题。“而我听说曹仁与跟他同宗的曹贼一样?都是性
好渔――”“不要说了。”飞霜猛然掩耳大叫?双眸且立刻浮现惊惧的泪水说?“请你不要再
说了。”
  端木恺与周瑜迅速交换了一抹眼神?按着便起身对她长揖道?“请恕过恺之前的种种多
疑?茉舞姑娘?并谢过你的救命大恩。”
  成功了。飞霜内心狂喜?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跟着起身回礼。“中郎将客气了?此刻
中护军与中郎将必然都已知悉我那夜的冒险?其实并非完全是为了中郎将?而是迫于情势
?不得不走的一着险棋?我不怕劳役?却不能不保住清白。”
  “都坐下?都坐下?”周瑜刻意冲淡些许悲苦的气氛说?“寒衣解困?姑娘脱险?都是
喜事?应该开心才对?虽然菜不算顶丰盛?但我们就把它当成一场小小的欢宴吧。”
  飞霜立即捉住机会问道?“中护军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江东?不必再回曹营了?”回
答这问题的?却是端木恺。“那是当然。”
  周瑜的心中蓦然掠过一阵莫名的突兀感?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很快的?他便融入与
端木恺和茉舞的谈笑间?周郎的风??可是天下皆知的呀。
  宴过品茗时?端木恺问起?“对了?茉舞姑娘?你先前说自己并不叫做这个名字?后来
怎么会改名呢?”“塞外多风砂?原本叫做砂舞还理所当然?到了中原?再唤作砂舞?岂不
滑稽?所以便找了样飞舞起来?一样雪白的花名替换。”
  “你故乡的砂是白色的?那倒是稀奇……”望着与茉舞闲话家常的端木恺?周瑜突然发
现这一面的他?是自己前所未闻?却乐于见到的?难道说――。
  “禀中护军。”厅门有人恭声道。
  “何事?”周瑜回应?其他两人亦停止了交谈。
  “吴侯有信自柴桑来。”
  “快快呈上。”
  展信阅读完后?面色森然的周瑜?立即直视端木恺问道?“想不想与曹贼来一次正面抗
衡?”端木恺闻言?脸庞立刻为之一亮。“求之不得。”
  “太好了?且看我辈为这多娇的江山如何折腰?走?明日一早?咱们就回柴桑见吴侯
去。”
  飞霜看着对望的那两位江东才俊?心情随即变得复杂起来。
  身在吴营心在曹?真是如此吗?她的眼光最后?定在端木恺唇边的笑容上?忽然发现
自己似乎更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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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中郎将?你回来了。”
  端木恺有些诧异?又难掩惊喜的说?“茉舞?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飞霜伸手接过
他脱下的披肩?笑脸盈盈道?“想等你回来?看看你想要吃点什么?好为你去做。”
  这会儿都已近子时?端木恺不禁有些歉疚的说?“我不饿?刚刚才在周府吃了一碗面。”
  “是小乔夫人做的?”
  “你想公瑾舍得吗?”端木恺偕她往内室走?并挺有默契的由她为自己换上宽松的家居
服?这是飞霜自鄱阳一路跟来?已习惯为他做的事?手势自然而纯熟。
  “他们的鹣鲽情深?可是远近驰名的。”
  “小乔夫人真如传言所说的那么美?”将他换下的衣服挂好?飞霜随口问道。
  “对我来说?她如同二嫂?怎好议评?”“她是二嫂?”飞霜十分好奇。“那大嫂是谁
?”“自然是她的姊姊。”
  “孙策的妻子?大乔夫人?对不?”见端木恺点头?她随即递上热布巾说?“大家都说
大乔秀丽?小乔柔美?可是如此?”端木恺笑道?“而你则两者兼具。”
  他突如其来的称赞?引得她心头一阵荡漾?可是含羞往他看去?想确定此话的真实性
?却见他已用热布巾覆盖住了脸?是巧合?或是刻意的回避?跟在端木恺身边?做照顾他
生活起居的侍女?是在飞霜未曾想过?不曾要求?两端木恺则不曾反对亦不曾正式答应的
情况下?自然而然造就的一种形态。
  对于原本一心想要刺探“敌情”的飞霜来说?这种安排自是再理想不过?可是一个多月
下来?见过到吴侯拨给端木恺暂住的房舍来的将东诸将以后?飞霜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
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心情?乃至于看法?几乎日日夜夜?都在迅速转变当中。
  怎么变?自然是朝向欣赏江东英雄的方向变?而为什么变?可就是一个比较耐人寻味
?亦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了。
  “中郎将就是喜欢取笑我。”最后她只好也轻描淡写的带过。
  “咦?”端木恺把布巾递还给她说?“这可是天大的赞美耶?只有你这蛮子会想到别地
方去。”
  只有在轻松的气氛中?端木恺才会用这个独创的外号叫她?飞霜虽然为他大好的心情
欢喜?却也难抑心底的那一丝落寞?这端木恺终究只视自己为一个可以嘲谑谈笑的“下人”
而已吧。
  或许自己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对他有遇救命之恩的下人?最终
的结果依然不变。
  然而自己为什么又要因而感到失望呢?他们的关系本应如此。
  是吗?真是如此?若要论及关系?他们最初结的?可是承诺永世不分不离的夫――。
  “茉舞。”端木恺突如其来的一笑?打断了她正苦于无处安放的紊乱心事。
  “中郎将有事吩咐?”
  “在说事情之前?我可不可以先拜托你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在独处时?请你别再口口
声声的中郎将?你不嫌?唆?我都累了。”
  “不叫中郎将?要叫什么?”
  “你以前对我生气时?怎么骂?现在就怎么叫。”
  “原来你这么会记恨。”飞霜挪揄道。
  “这叫做记性好?不叫记恨?懂不懂?”不懂。飞霜在心底说?我不懂?不但不懂?对
于我用过的称呼?你为何会念念不忘?更不懂自己为何不敢出口相询。
  于是表面上?只得闷声应道?“懂。”
  “好?那我问你?曹贼在今年初曾于邺县建广大的‘玄武池’?做为训练水军之用?这
事你可曾听闻?”“听过。”
  端木恺忿忿不平的说?“哼。连你都晓得?可见曹贼真有并吞我将东六郡之狼心?还说
什么‘今治水军八 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自己身为夏侯家族一员?会不晓得曹操的计画才怪?倒是他说的那句话……。
  “寒衣?所谓的‘将军’?指的是吴侯吧?”“嗯?在继承其兄的基业不久后?曹贼便
曾上表给天子?拜仲谋为‘讨虏将军’?封也由他封?打也由他打?曹贼真以为我们江东无
人?”“江东怎会无人?”飞霜连忙顺着他的话势往下讲?“昔时袁术见孙策年少有为?便
曾对人说?‘假使我的儿子能够像孙郎这样?我死也没有遗恨了。’近日曹操亦曾感叹道?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表的儿子比起他来?不过像猪狗而已。’”
  “曹贼真的如此说过?”
  飞霜暗叫?不妙?我怎么把丞相私下感叹时对我们说的话?搬出来说给他听?不过她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细作?立刻跟着瞪大眼睛说?“怎么曹操称赞吴侯的话?你们竟然一无所
悉?噢?我晓得了?讲对方好话?不免有灭自己威风的感觉?自然只在曹营中流传而已。”
  “或许是建安七 年吃的那次闭门羹?让曹贼见识到吴候的气魄?至今犹印象深刻吧。”
  飞霜见可以转移话题?连忙问道?“好像是个好听的故事呢?你可不可以讲给我听?”
“现在听来像故事?当初可是再气人不过的威胁。”端木恺啜了口飞霜为他准备的人参茶?
再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往下解说道?“建安七 年?曹贼曾向吴侯要求遣送一个儿子到许县
去充当‘任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当然知道?可是碍于捏造的背景䛃鳔È鳔È福尔摩斯----威斯特里亚寓所=34>歇洛克.福尔摩斯----威斯特里亚寓所显得有点跛颠。多年来,他一直住在距伊斯特本五英里外的一处丘陵草原的农场里,以
研究哲学和农艺学消磨时光。在这段休息斯间,他谢绝了酬金极为优厚的各种案件,决定从
此退休不干。可是由于德国要打仗,为了配合政府,他又出色地将智慧和实践结合在一起,
取得了《最后致意》中所记载的这些历史性成果。原先长期放在我的公事包里的几件以前的
记录,也被收入《最后致意》中,以便使之得以编辑成集。

                            医学博士
                           约翰·H·华生D

  BGSOUND元素可在IE3.0以上的浏览器中运行,在NetScape任何版本的浏览器中都是无效
的。BGSOUND用来设定页面载入时的背景音乐,它的语法格式如下:
  <BGSOUND SRC=″url″ LOOP=″n″>
  BGSOUND可以放在页面文件中的任何位置,但一般为了容易读懂页面源代码,都将其放
在标签后的第一个位置上。它有SRC和LOOP两个属性,其中的SRC是用来指定音乐文件的具体
url路径,音乐文件可以是WAV、AU或者MIDI格式等。LOOP用来指定背景音乐循环播放的次
数,当LOOP=-1时,背景音乐将会连续播放,直到浏览器开始载入下一个页面为止。例如下
例:
  <BGSOUND SRC=″music/bgmusic.wav″ loop=-1>

  2.IFRAME

  这也是一个只可在IE3.0以上的浏览器中运行的HTML元素,在NetScape浏览器中运行时
不会显示出任何效果。IFRAME元素可以在页面中插入一个浮动的窗口,在这个浮动窗口中可
以显示另外一个网页页面。它的基本语法格式如下:
  <IFRAME SRC=″url″ FRAMEBORDER=″1或0″ WIDTH=″x″ HEIGHT=″y″
SCROLLING=″yes或no″ ALIGN=″alignment″ MARGINWIDTH=″x″ MARGINHEIGHT=″y″
></IFRAME>
  其中SRC是用来指定在页面浮动窗口中显示的网页文件的具体url地址;FRAMEBORDER用
来指定页面浮动窗口是否具有边框,它的值只有1和0两个,分别表示有边框和没有边框;
WIDTH和HEIGHT用来指定页面浮动窗口的宽度和高度;SCROLLING指定页面浮动窗口是否需要
用滚动条,它的值有yes和no两个,当页面浮动窗口内嵌网页页面大于浮动窗口时,在默认
的情况下,在浮动窗口的右边和下边会自动提供滚动条,但如果SCROLLING=″yes″,则不
管在什么情况下,浮动窗口都会提供滚动条,如果SCROLLING=″no″,则不管在什么情况
下,浮动窗口都不提供滚动条;ALIGN属性指定浮动窗口内的页面相对于浮动窗口的位置,
它的值有left、right、top、middle、bottom,分别表示浮动窗口内的页面的位置是靠左、
靠右、靠上、居中和靠下;MARGINWIDTH和MARGINHEIGHT分别用来指定浮动窗口内的页面与
浮动窗口之间在水平方向和竖直方向上的填充距。请看下例:
  <BODY bgcolor=″#33eebb″ text=″#000000″>
  <FONT SIZE=5>利用IFRAME元素制作页面浮动窗口</FONT>
  <IFRAME SRC=″poem.htm″ FRAMEBORDER=″1″ WIDTH=″400″ HEIGHT=″200″
MARGINWIDTH=″10″ MARGINHEIGHT=″10″<>/IFRAME>
  </BODY> on/x-httpd-php3 .php3
将php的档案格式的副档名指定为.php3,亦可自行指定,如:.phtml,.php等等。

启动Apache Web Server:
在/www/bin目录底下输入并执行 apachectl start便可启动apache server。

验证是否安装成功:
在Apache的html储存目录 /www/htdocs 底下用vi或joe等文字编辑器编辑一个 .php3档。
例子:<?php echo “Hello World!” ; ?>
php script的开始及结束符号可以有四种方式:
<? echo "Hello World" ?>
<?php echo "Hello World" ?>
<script language="php">
echo "Hello World";

</script>

<% echo "Hello World" %>
可能的麻烦:
若在已安装有Apache的系统中,如教材所附的Slackware3.6,再安装PHP时。要做组态设定
会比较麻烦。

心得:
如同操作或安装Linux的应用软体一般,安装PHP也须参考许多的说明文件,即使PHP是属比
较容易安装的软体。--------------------------------------------------------------------------------



<hr width=#>
<hr width=50>
<hr width=50%>



--------------------------------------------------------------------------------

--------------------------------------------------------------------------------



<hr align=#> #=left, right
<hr width=50% align=left>
<hr width=50% align=right>



--------------------------------------------------------------------------------

--------------------------------------------------------------------------------



<hr noshade>
<hr noshade>



--------------------------------------------------------------------------------



<hr color=#>
#=rrggbb 16 进制 RGB 数码,或者是下列预定义色彩:
Black, Olive, Teal, Red, Blue, Maroon, Navy, Gray, Lime,
Fuchsia, White, Green, Purple, Silver, Yellow, Aqua
<hr color="red"> 名在这个窗口中动作。

10、如何使网页自动定时刷新

  有时你需要使你的浏览器自动从一个已打开的页面跳到另一个页面,也许你想使你的主页不断的刷新,这个要求可以添加如下HTML代码来实现,请在<head>和</head>语句中加
入:

<META HTTP-EQUIV="Refresh" content="10;url=你想访问的网址">

其中10代表当前网页完全下载完成10秒后自动连接到指定的URL,把URL去掉就表示每隔10秒
自动刷新一次主页。

  相信上面介绍的小“点心”一定能使你的主页增色不少,到时你的网站访问量大增时,不要忘记来信告诉我,我在等着为你祝贺呢。ẓ鮔È鮔È䛀猾ĄÆꪤÈΘĄÆ䩐ر 䜀ر絴¥옠Π䜀رҰ FDoneObjects䜀ر⍐NᇴQص੠˒＀`䜀ر⍐NꚨN峐ض੠˒峬ض＀`䜀ر⍐NᇴQص੠˒＀`䜀ر⍐NꚨN嵀ض੠˒嵜ض＀`䜀ر䎠¬绒氬2绒﷩绰ᣰ䧱رҰ"Create Table"䜀رҰ FProgressBar䜀ر⍐NᇴQ搰ك੠˒＀`䜀ر⍐N梐g悠شࡐ˒＀`䜀ر((INSERT / UPDATE)䜀ر&insert or updatet䜀ر⍐N熼g윈ˠӠ˒＀`䡱رҰ Create Table䨡رèa臅ա￿᠀èa扴□￿᠀䧁ر䧰ر䨠ر?却也当然必须
装作不知道?遂立刻摇了摇头。
  “任子?就是人质?是曹贼用来控制各地有力人物的方法?这些人在派了儿子去许县
当了人质以后?便不敢造反?因为一旦造反?曹贼便会杀掉他们的儿子。”
  “结果呢?”飞霜发现自己竟听得紧张起来。
  “就像此次一样?吴侯立刻征询张昭等人的意见?他们全部犹豫不决?因为彼时曹贼
已经打垮了袁绍?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
  “后来说服吴侯的是你吧。”飞霜确定自己的猜测绝对没错。
  但端木恺却呵呵笑道?“你太高估我了?能够说服他的?一向只有公瑾?吴侯想了又想
?终于带了公瑾去见母亲?于是他便在吴太夫人的面前?向吴侯陈述意见?说绝对不可以
送任子去。”
  “中护军真是一言九 鼎?光凭一句话?便说服了吴侯。”
  “才不是?”端木恺起身回忆道?“我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现在将军继承父兄的
基业?兼有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
?怎么能送人质呢?一送人质?就要听命于曹操?而将军所能得到的报酬?不过是一颗侯
爷的印?与十几个卫兵和随从?外带几辆车?几匹马而已?哪能与南面称孤相比?倒不如
韬勇抗威?以待天命。’想当年楚国不过拥有一百里之地?尚且能抗衡周室?传国九 百多年
?吴侯已经有了东南半壁的江山?还怕什么?”六年前的一段往事?如今听来依然铿锵有力
?飞霜面带了然的笑容说?“寒衣?成功游说吴候的?果然不只中护军一人。”
  但回头一笑的端木恺?却依然不作正面回答。“你想?我们可还能联手再说服吴侯一次
?”“你的意思是……?”她的内心顿起恐慌?不。如果孙权当真决定要抗拒曹军?那她和
端木恺岂不就得正面为敌了?端木恺却将她的惊惶当成了一般的恐惧?随即摇了摇头说?
“没事?没事?你不必担心?就算真起战争?我也会――”会怎么样?蓦然与茉舞那双晶莹
美眸相对的端木恺?忽然无法将话给说完。
  他是从不轻许任何承诺的?但此刻的心情却迥异于以往?以前是因为自己不相信承诺
?所以才会从来不许?但在面对茉舞的这一刻?却是因为怕终会毁诺?才会将分明已到嘴
边的话?给硬生生的打住。

  何以如此?
  因为他变了?他一向是个没有什么定性的人?变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究竟为什么而
变?因为眼前这个可人的女子?这个仍似问题的答案?令他心头猛然为之一震?可能吗?
会吗?真的吗?“寒衣?你累了?早点休息?明晨若想要沐浴?我自会差小厮为你准备。”
  “嗯。”低低应了这么一声以后?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用那双闪烁着金色的着名眼
眸?目送她窈窕的身影离去。

  “茉舞见过中护军夫人。”一瞥见有人自内室转出来?飞霜立即屈膝道。
  “茉舞姑娘?快快请起。”她不但如此说道?还迅速用双手扶持。
  飞霜抬头一看?忍不住开口说道?“小乔夫人?你……好美。”
  小乔温柔的笑了。“人家说当一个女人肯称赞另一个女人美时?那她就真的是一位美女
了?谢谢你。”
  她的落落大方?更显出自己的笨拙迟钝?飞霜不禁自嘲说?“瞧我?这种话你一定从小
听到大?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吧?我真是了无新意。”
  小乔脸上的笑意加深。“可是出自美人之口?这可是头一回呢。”
  “夫人。”飞霜讶异至极。
  “怎么?你不知道自己长得明眸皓齿?艳丽异常吗?尤其是肌肤欺霜赛雪?光看你这
双手就晓得。”小乔亲切的牵着她坐下来。“我还听人家说呀?那种从来不觉得自己美的女人
?其实最美了。”
  自进周府后?就一直如沐春风的飞霜?突感眼眶一热?却说了句恍惚不相干的话来。
“我终于知道为何中护军每回提及柴桑?便都会笑得那么畅快?更添三分风?了。”
  小乔一听到丈夫名虢?面庞立时更加亮丽?嘴里却仍嗔道?“在公瑾眼中?我岂止难与
功业相比?恐怕也比不上他三个如珠如宝的孩子呢。”
  “我听寒衣说你们育有三子一女。”
  小乔点了头之后?说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肯以名字互称了?还有什么气好呕呢?”飞
霜只是涨红了脸望向她。
  “你是关心寒衣一夜未归?才找上门来的吧。”
  “其实我早就想过来拜见夫人了?却恐身分悬殊?有碍于……”小乔立刻插嘴道?“你
如此客气?就不曾想过你若再不来?我便会过去吗?届时你又将如何自处?”“唉呀。夫人
?那我可真是会无地自容了。”
  小乔见她诚惶诚恐的模样?立时又疼惜?又好玩的说?“逗你的啦?不过找个时间?我
还真想宴请你与寒衣。”
  “请我和……他?”
  “是啊?以答谢你对公瑾从鄱阳到柴桑这一路来?在饮食方面的照顾。”
  “那……都是些日常小菜?随意做做的?难得中护军不嫌弃?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你哪里晓得公瑾最想念的?便是这种日常小菜啊。”
  听出她话中的款款深情?飞霜忍不住冲口而出问道?“夫人?为什么你不随中护军驻外
呢?”“你以为我不想?我自与公瑾结缔?日日都恍在云端?恩爱逾恒?虽然匆匆已过十年
?但他待我?仍一如成亲之初?我何尝不希望时时都能跟在他的身旁?得以嘘寒问暖。”
  “夫人?是茉舞不好?茉舞不该唐突的问你……”“不?”小乔打断她说?“我并不觉
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亦从未后悔因嫁予周郎?而无法过着与夫婿日夜厮守的日子?你
想?如果连我姊姊都不曾悔恨过?我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啊?大乔夫人。”莫非红颜真的
薄命?想当初二乔初嫁时?是何等的令人称羡?谁会想到孙策早逝至此?婚后才两年?他
便撒手人寰?留下拥有倾国绝色之姿的娇妻?与一名稚儿。
  “姊姊常说?能伴孙郎两年?已胜过与凡人为侣约二十年。”
  蓦然在飞霜心中浮现的?竟是端木恺昨夜拂袖而去的面容?可是飞霜却觉得她完全可
以体会小乔所转述的大乔心声。“我相信。”
  “有人说那是她不得不唱的高调呢。”
  “那只是因为他们都未曾得到过神仙般的眷侣。”
  小乔的笑容灿烂?彷佛阳光似的照亮一室。“所以??得英雄为伴?是要辛苦一些的?
可是你若问我想不想要改配他人?我却会摇头到底?更何况我平日有循儿他们相伴?所以
若要认真论起来?公瑾得想念四人?而我只需全心思君?你说谁辛苦了些?”她的巧妙比喻
?终于逗笑了飞霜?再想想和当今三位欲争雄天下的人比起来?吴侯妻妾无数?刘豫州老
是在战乱中弄丢妻子?而丞相的风流史则是更不必细提?那小乔所承受来自周瑜的专情?
委实是幸福得大多?太多。
  “好啦?会笑就行了?还生不生寒衣的气?”飞霜立刻噘岂嘴来说?“他不生我的气?
已属万幸?我何德何能?敢生他中郎将的气?”小乔忍不住笑出声来。“瞧你分明又担心?
又生气?还什么都不肯承认?其是小女儿心态。”
  “夫――人――”她顿觉双颊火红?遂拖长了声音叫。
  “喊我姊姊吧?寒衣不就像公瑾与我的弟弟吗?”小乔摇头笑言?“这么会撒娇?怎么
不去跟寒衣撒?偏要气得他半夜还猛讨酒喝呢?”飞霜一听可急了?立刻半起身问道?“他
来讨酒喝?那有没有喝醉?他……”小乔冷眼旁观?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以前总嫌寒衣太
过率性?除了打仗之外?其余均不用真心?而他的回答也例必是?“谁教我周围均无一人能
如二嫂令公瑾那样的让我动心。”
  如今呢?这个叫做茉舞的姑娘是否能成为第一个“破冰之人”?冲破寒衣心内筑起多年
的高耸冰墙?且不论她能不能?眼前看她便已率先将自己输给了寒衣?这样……好吗?记
得公瑾去年送寒衣至钱唐折回后?曾告诉自己――“茉舞?你要到哪里去?”飞霜被她一问
?不禁茫然回应?“我……”接着已泫然欲泣?“姊姊?让你见笑了。”
  小乔摇了摇头?起身拉过她的手来说?“该被笑的?是寒衣那根硬木头?他一早便和公
瑾出门点兵去了。”
  飞霜霎时惨白了一张脸。“他们……你们真的想以卵击石?”“看来昨夜寒衣酒后吐的全
是真言?你们昨夜确是为我江东六郡该降或该战?起了剧烈冲突。”
  飞霜只是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时序进入十月?在长江以北的荆州属地?已几乎全落入曹操手里?他不但得到了这样
广大的地盘?还接收了七 ?八 万的战斗兵力?尤其是曹操以前所没有的水军?所谓的艨
艟战舰?便有千余艘之多。
  所以现在非但退到江夏郡与刘表长子刘琦会合的刘备有被吞减的危险?就连观望成败
的孙权也感到战火烧身?不能再观望下去了。
  但是因为孙吴内部?自曹军南下开始?在如何对付的立场上?始终存在着两种不同的
态度?以张昭?秦松为代表的主降派?被曹操的气势夏破了胆?一直劝孙权干脆投降算了
?所以问题至今便仍悬而未决。
  端木恺昨天夜里回府会大发脾气?为的正是此事。
  “什么曹操就像豺狼猛虎一样?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不动就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
会令事更不顺。”他甚至一把扯下武冠给丢到一旁去。
  飞霜默默将它拎了起来?悄悄问道?“那是谁说的?”“张昭。”
  看他这么生气?可见孙权尚未做出最后决定?那是否代表着自己也还有游说他的空间
?明知是冒险?但飞霜仍然决定勉力一试。
  “寒衣?张昭劝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为何今日会令你特别生气?”“前日刘备有使自
江陵来?你可知道?”“我晓得?刘豫州的来使?正好是诸葛左参议的弟弟?对不?”“确
是?诸葛亮乃子瑜的弟弟?年仅二十七 ?却能让年逾五十的刘备为他三顾茅芦?委实是个
人物。”
  “去年才把他自隆中请出来?今日就派他担当如此重任?可见刘豫州确实相当看中这
位类似他参谋的部从。”
  “不对。”
  “不对?”飞霜有些不解。“但我分明听人说在得徐庶与诸葛亮之前?那刘豫州身边连
一个二?三流的谋士都没有?他所信赖的?只有如关羽?张飞那种拍胸膛?竖大拇指的好
汉?与吴侯的知人善任?根本没得比。”另外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则是?与丞相的善待士
人?则士人归之的气度?相差更是何止千里。
  “你说的这些全对?我刚才说的不对?指的是诸葛亮这次来使江东?大部分乃是他自
动请缨的结果?而非出自刘备的遣派。”
  飞霜闻言?立即陷入沉思当中?看来此次丞相南征?非但东吴不可能即刻臣服?就连
那好像已走投无路的刘备?在得了诸葛亮这一号人物后?会不会因而翻身?也值得密切注
意。
  “会自动请缨前来?必是因为意识到事态已十万火急了吧。”
  “听子敬说是如此。”
  飞霜知道子敬是鲁肃的字?在刘表死去时?他曾向孙权提出若刘备与刘表部众同心协
力?就与之结盟?如果他们之间离心离念?则可相机图取的建议?要求亲自到荆州去探虚
实。
  于是孙权便以吊丧和慰劳刘表军队为德名?派鲁肃前往荆州?他到了那里以后?除了
劝刘备与孙权结盟?共图大业以外?也向诸葛亮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说他是其兄诸葛瑾的
好友?诸葛亮对鲁肃即推诚相与?成了朋友。
  “他是与鲁肃校尉一同回来的?”
  “嗯?子敬告诉公瑾与我?说那位诸葛亮向刘备进言?‘事情已经很紧急了?我愿亲自
前往东吴?向孙权求救。’刘备便让他同子敬一起过来拜见吴侯。”
  “他说动吴侯了?”
  端木恺叹了口气道?“那诸葛亮身长八 尺?长得一表人才?辩才更是无碍?我想在来
之前?他对吴候的脾性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一与之面对?便采行激将法。”
  根据她对于孙权的查探?也同意在此关键时刻?那或许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说?‘在海内大乱的情况下?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也屯兵荆州?和曹操争夺天
下。现在曹操已统一了北方?又占据了荆州?威震四海?刘豫州无力当其兵锋?吃了败仗?
已经返到了夏口。’”
  “他说得非常客观?俱是实言。”飞霜已暗自佩服起这个从未谋面的参议。
  “非但客观?而且极为大胆哩。”端木恺苦笑道?“接下去他竟然就直言希望吴侯根据
自己的力量?考虑要采取什么态度?说?‘如果能以吴越之众同曹操抗衡?就应该马上与他
断绝关系?如果不能?便应当立即停止军事行动?趁早投降。现在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
心却犹豫不决?紧急关头还下不了决心?大祸可就要临头了。’”
  飞霜听得有趣?唇边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容。“吴侯就任他如此嘲讽?”“吴侯年龄还小
于诸葛亮一岁?你想他有可能按捺得住吗?马上反唇相稽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们那一位
刘豫州又为什么不投降?’”
  “是啊?他为什么不投降?”飞霜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投降?“你
知道他怎么回应吗?他说?‘刘豫州的情形和您不同?他是毫无选择余地的?因为他是汉朝
皇室的后代?又英才盖世?天下人士仰慕他者众?因而前来效力献身者也多?就像江河归
于大海一样?即使大事不成?那也是天意?但无论如何?是不能向曹操投降?拜倒在敌人
脚下的。’”
  “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吴侯就不是英才盖世?所以他才会劝他考虑投降。”
  “是啊?所以吴侯当下便激动地说?‘我不能以江东地方和十万兵众受制于人?我也决
心抗曹了。’”
  诸葛亮的游说?虽听得飞霜情绪激昂?同时却也不能不为之大惊道?“吴侯真想陷全民
于炼狱之中?”端木恺闻言?立即目光如炬的朝她瞪来。“茉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飞
霜即刻告诉自己?若想要说服端木恺?乃至于周瑜?就不能再瞻前顾后?无论成功与否?
都必须一鼓作气。
  “我在曹营待过?曹操既怀道家无为而治的理想?又有墨家摩顶放踵的精神?既存儒
家忠恕仁爱的宽厚?又具法家严刑峻法的苛刻?而且手下猛将如云?精兵无数?这样的敌
人?实在太可怕?为何你们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端木恺往她望来的眼眸因暴怒而闪射
出慑人的金光?但立意抗衡到底的飞霜却直视回去?不畏不惧?不闪不躲。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最后端木恺只自齿缝间挤出这句讥剌的话来。
  飞霜知道他是在讽刺她既然害怕?当初就不必冒险救他?还随他来到江东。
  “暴虎冯河?不过是匹夫之勇。”她亦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端木恺顿感一阵心痛?心痛?怎么会心痛?他不是一向自诩无心的吗?为什么如今目
睹茉舞令他失望的一面?会教他心痛?这一?那的震惊?却让飞霜误以为是自己有机可乘
的犹豫?赶紧把握住机会说?“寒衣?凭你的胆识和武艺?不管到哪里去?怕会得不到比屈
屈一个中郎将更高超的官职?更显赫的头衔和更丰厚的赏赐呢?我辈身处乱世?‘君择臣?
臣亦择君’?
  天经地义?你若真爱吴侯?便该劝他早早投降?以免江东百姓生灵涂炭?如若他执迷
不悟?那你就该明哲保身?及早另谋出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丞相那里……”
端木恺突然抽出剑来的动作?令飞霜霎时住了口?更可怕的是他手一挥?就将她系发的丝
带给划断?让飞霜一头长发立刻披散下来?其既精且准的剑势?令她既惊叹?又胆寒。
  “永远?”他先垂下剑?再紧盯住飞霜虽惊不惧的面庞说?“永远都别在我面前提一个
‘降’字?若要我降曹贼?便是要我背叛公瑾与吴侯?我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
二字?你听清楚了没有?”接着他把剑往柱上一掷?便拂袖而去?彻夜未归。
  小乔眼见茉舞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的模样?已知道这是个倔强不下于端木恺的姑娘?
看来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无论她再怎么问?茉舞也是不会告诉她昨夜她与端木恺之间?
究竟曾谈过什么?又发生过什么事的。
  “最近国事纷扰?只要一去见吴侯?公瑾便几乎都要到天黑后才会回府?你要不要在
这里等――”小乔接过茉舞递来的东西?话声暂止的问道?“这是……?”“寒衣的‘载云’
?他昨夜在盛怒中忘了带走。”
  “你何不留下来?亲自交给他?”
  “然后惹得他更加生气?”飞霜摇头苦笑道?“不了?与其那样?倒不如像目前这样?
大家眼不见为净的好。”
  “茉舞……”小乔还想再劝。
  但飞霜行礼辞别以后?已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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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出乎飞霜意料之外的是?当夜端木恺携剑返回住所?但也如她意料之中的?两人再回
不到先前的和谐融洽。
  他依然让她服侍生活起居?甚至更进一步的要求她做一些较为亲昵的工作?比如说沐
浴时?为他擦背。
  除了惩罚她?让她明白在他的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仆佣以外?飞霜找不出
他要如此贬压自己的任何理由。
  不过他若狠得下心?她也就忍得住气?更何况越来越忘不掉两人是“夫妻”的飞霜?甚
至觉得这是自己该做?愿意做?也乐于做的事。
  每次跪在浴桶边?按摩他那紧绷的肩头或颈背时?飞霜便忍不住一阵骄傲及疼惜。
  这是她的丈夫?是不肯向北方强权低头的江东弟子?也是不愿对曹操屈膝的扬威中郎
将。
  跪在他身后?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因而能够恣意放纵?完全不必掩饰眼底的眷恋和
脸上的温柔?更可以一遍又一遍?无声的对他说?“寒衣?我爱你?我爱你?我已经在不知
不觉中?深深爱上你了?你可知晓?”他当然不会知道?他连自己便是雪飞霜都不晓得?又
哪会知道其他?尤有甚者?他可能连雪飞霜是谁?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哪理还会往下想
?去年房宽临终前?曾经对她说过什么?“幼时的感情哪当得了真?你总会长大?总会明白
老朽的一席话。”
  是的?她明白了?但如果明白是要同时付出心碎为代价的话?那她便实在恨不得自己
还能够回到过去?回到自以为深爱义兄夏侯猛的懵懂中。
  建安十年底?当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夏侯猛远赴东北元菟郡?参加原太守之女
桑迎桐举办的比武招亲?结果拔得头筹?顺利成为郡城人人口中的姑爷时?她曾暴跳如雷
?怒不可抑?觉得自己深深受到伤害。
  就是为了抚平那份伤痛?她才会自愿成为到江南来为丞相打探消息的细作?并因而结
识端木恺?还跟他成了夫妻。
  如果当日“朝露馆”一别?两人永不再见也就罢了?然而老天从来就不肯放过任何可以
作弄凡人的机会?非但让她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与他一路相伴来到柴桑?而且还让她因
朝夕相处?印证自己长久以来对他的思念?绝非幻象?而确确实实的发现她已经爱上了他。
  如果没有爱上他?她就不会知道房宽说的全是真话?也不会察觉过去对夏侯猛的憧憬
?仅是延伸自童年的仰慕?而非真正的爱恋。
  而这些?夏侯猛与桑迎桐夫妇?必定早就了解?所以才会任由她胡闹吧?本来嘛?若
是她对义兄的爱真深刻到什么地步的话?恐怕一早便会向桑迎桐揭发他原本居心叵测的动
机?而且说什么也不会帮着他赢得擂台?还暗中对另一名参赛者――森映博动了手脚?害
他输了比赛。
  飞霜记得那个森映博曾三番两次的说她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两人为此还不晓
得做过几次激辩。唉?想到这里?她即刻在心底叹道?森映博?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那我
一定会向你认错?向你承认你说的全对?当时的我?连“感情”和“爱情”?“依赖”与“眷
恋”都还分不清楚?不是孩子?是什么?但成长的滋味竟是这般的苦涩。
  由于想得入神?居然连原本握在手中为他擦身的皂块滑入水中都近不知?直到端木恺
出声唤她?飞霜才回过神来。
  “茉舞?你要用手在我背上干抹多久?”“嗯?呃?啊。皂块。”她轻嚷道。
  “到前头来。”他说。
  “什么?”
  “我叫你到前头来找?后面我背紧贴着?根本没有空隙?皂块必定是滑到前头来了。”
  他要她……做什么?。
  “我叫你到前头来?你没听见?是不是?要是你除了手脚不灵活以外?连耳朵也聋了
?那我留你在此?又有何――”“你不要再发脾气?”飞霜将满眶的热泪硬生生忍住?并立
即打断他说?“我找就是。”
  她仍保持跪姿的直起上身?也不顾会弄湿袖子?立刻将双手插入桶中摸索起来。
  因为端木恺一向喜欢泡热水澡的关系?所以室内一片氤氲?加上飞霜满心激动?使得
她的双颊粉嫩?红唇娇艳?浑身水灵?而沾着蒸气凝结而成的水珠的弯翘长睫?更是轻颤
得教人既心动?又怜惜。
  还有在水中游动的那一双小手啊?不管再怎么回避?依然无法完全避掉与他的碰触?
那怯生生的手势撩起有形的水波甚微?但却在端木恺无形的心湖掀起巨涛。
  飞霜娟秀的鼻翼急速抽动着?纤纤玉指一从左?一从右的往内探寻?越往内找?越感
屈辱?虽说两人是夫妻?但端木恺对于她真实的身分毕竟一无所知呵。换句话说?他现在是
在要求犹待字闺中的“茉舞”做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风流成性?这本来就是他和
他的诸多红粉会玩的游戏?或者只是故意针对她而想出的酷刑?无论是哪一种?当她的双
手从不断碰触到他结实肌肉的大腿外侧?不得不渐次移往内侧时?飞霜终于再也无法继续
下去?猛一咬牙?就想将双手抽出――。
  “别动。”闭上眼睛的端木恺却低声喝道。
  “我不想再――”双手突然被包夹住?令飞霜既惊且急的叫出声来。“啊。”
  “我叫你别动的。”端木恺蓦然自浴桶中往外挺身?并迅速封住了她的双唇。
  现在她知道包夹住她一双小手的?是他坚实的手掌了?但心情却比刚才翻腾得更加厉
害?浑身剧颤?只能任由他摆布。
  端木恺很快的便改用一手拢住她的双手拉她过来?一手则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
着她微濡的发丝?而双唇则辗转吻在她柔软的唇间。
  飞霜的恐惧迅速转为欣喜?乃至于被渴望所取代?她想回应更多?却只意识到自己在
这一方面的生涩?不禁反射性的想要抽身。
  但感受到她的娇羞后?即变得更加激动的端木恺哪里肯放?便一边挑开她的唇瓣?一
边哄道?“别怕?有我呢?我的小蛮女……”飞霜觉得自己已跟着满室温热化成为一滩水?
除了双臂滑上他赤裸的胸膛摩挲外?更任由他的唇舌吮吻自己唇内的甜蜜芬芳?甚至可以
感觉到他的手臂已然穿过她的腋下?紧紧环抱住她?分明是难耐桶圈的阻隔?想要拉她起
身?再抱她进――。
  “中郎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恭谨的声音。“我是周伦。”是周瑜府中的管事。
  “该死的。”端木恺低声的骂道。
  “寒衣……”飞霜则不知所措的急唤。
  “嘘?别担心?”他已经长身跨出浴桶?并将柔弱无力的她给拉进怀中。“交给我。”再
捉过放置在一旁的大棉巾?披在两人身上?然后才扬声?“有事?”“打扰中郎将了?我们
夫人特地要我过来提醒中郎将一声。”
  “今晚的夜宴是吧?我没忘记。”对于小乔这回的“周到”?端木恺实在有些无奈的答
道。
  “另外夫人说她想再多邀一位客人?还麻烦中郎将届时不忘携她同往。”
  这小乔也恁地多事。其实她想再邀谁?端木恺不问也知道?便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家
夫人?就说我与茉舞会准时到?请她多备几坛好酒?今夜我与公瑾定要喝个痛快。”
  依偎在他胸前的飞霜还来不及为能与端木恺同为周府座上贵客感到欢喜?便先忐忑不
安起来。
  要喝个痛快?必有值得欢欣之事?那是什么呢? “二嫂?你其该瞧瞧你丈夫昨日在殿
上的英姿?保证你会更加以他为荣。”
  “是吗?”小乔瞥了凝眸看她的丈夫一眼。“我以为公瑾至今的成就?已让我骄傲到无
以复加?再没有办法增添一分了呢。”
  周瑜听了?立即无限得意的拉过她的手来说?“就像我对夫人的喜爱一样。”
  “公瑾?”小乔嗔道?“怎么酒都还没喝?你就醉了呢?”“二嫂?你没听过酒不醉人
?人自醉吗?我看公瑾早自迎娶你开始?便沉醉至今了。”
  “寒衣?怎么你也跟着胡闹起来。”小乔索性将目光转移到另一位客人身上。
  “茉舞?你今晚这身桃红色的衣服真是好看。”
  “对?一般人穿起桃红?难免有俗艳之感?”周瑜随之赞道?“可是茉舞皮肤白皙?所
谓人面映红?委实好看。”
  坐在端木恺斜后方的飞霜被赞得满面绯红?赶紧起身谢道?“茉舞谢过中护军及夫人谬
赞?这衣服是寒……不?是中郎将今晚赏赐给我的。”
  “哦?”周瑜朝端木恺挑了挑眉毛?佯装好奇道?“咱们中郎将从何时也开始留意起这
些儿女情――”小乔正乐观其成?却已被端木恺所打断。“来?公瑾?且为昨日的终获全胜
?干这第一杯。”
  周瑜深明他的个性?立即举杯一仰而尽?并赞一声?“好酒。”
  “那当然?没听人说过会稽出美酒吗?这可是一品元红?是我特地差家仆送来的。”
  “对了?”周瑜想到一事。“你似乎又有好一阵子未曾回山阴去了。”
  “大敌当前?哪有时间?等你周都督领我军大获全胜后?再回去过年不迟。”
  周瑜闻言大乐?小乔却代飞霜问出心头的不解。“公瑾何时又成了都督了?”“不就是昨
日呀?张昭继续唱他的降调?说什么?‘将军以前还可以依靠长江天险抗拒曹操?现在曹操
占据荆州?有了水军?水陆俱下?我们已经失去了这个优越条件。况且双方力量众寡悬殊?
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只有投降才是上策。’”
  飞霜本想搭腔?猛一思及劝降那夜端木恺的反应?立时闭了嘴。
  “姊夫临终前?曾向张昭说?“倘若仲谋不足以担任重任?你自己担当好了。
  万一事情不能顺利?缓慢且从容的归顺曹操所主掌的许县朝廷?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我想此次他会一再主张投降?与姊夫那最后几句话颇有关系?寒衣又何必为此再三动气?”
小乔宽释道。
  “然而一昧主降?未免失之怯懦?连刘备那位年纪还不到三十的谋士诸葛孔明?在吴
侯问他?‘但是刘豫州刚刚打了败仗不久?能不能作战呢?’时?都能侃侃而谈?分析大要
?我辈又岂能一再抱持必败主降论?”“诸葛先生的事?我听公瑾说了?他的口才真那么好
?”小乔好奇的说。
  “是呀?他说?‘刘豫州还有不曾伤亡的精兵与关羽所率领的水军一万人?刘琦在江夏
郡的精锐战士?亦不少于一万人。曹操的兵虽多?但听说他们在追击刘豫州之时?一天一夜
便走了三百多里?弄得精疲力竭?这叫做‘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可怕了?而且他们是北方
人?不长于在水里打仗?另外所虏胁的荆州军民?归附于曹操?乃是迫于兵势?而非心悦
诚服。孙将军?您倘若能派几员猛将?带几万兵去?与刘豫州并肩作战?同心协力?一定可
以打败曹操?到时曹操兵败必然北逃?则荆吴势力增强?鼎足而立的局面自然形成?成败
之机?在于今日。’”
  “说的真好。”小乔出声的同时?飞霜亦在心中叹道?说的的确好?难怪请出孔明?那
刘备要一再说自己是“如鱼得水”了。
  “再怎么好?也好不过你的丈夫啊?二嫂。”端木恺笑言。
  “哦?”小乔兴味盎然的要求道?“你也知道公瑾回到府内?向来不论军事?你就快说
给我听听吧。”
  “他说?‘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将军神武雄才?上承父兄的辉煌遗业?经略江
东之地已有数十年?领土广达几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
去秽。况操自来送死?我们岂能拱手投降?’”
  “公瑾。”小乔的感动与骄傲?已经全表现在她反手的接握与凝眸仰视当中。
  “要说服吴侯?自然得夸大言辞?你别听寒衣在这边大加吹嘘了。”
  “我们是自家兄弟?若非真正心服口服?谁耐烦为你吹嘘?”端木恺立刻否认道?“公
瑾?昨日你的表现委实雄壮?不愧为名满天下的周郎?试问整个江东?不?是普天之下?
现在没有没有另外一个人敢说?能说曹贼是来送死的呢?”周瑜并没有被赞昏了头?反而与
他惺惺相惜的对视道?“当然有?就是你这位每一次上战场?就像有十条命似的毫不怕死的
猛将啊。”
  “废话少说?来?都督?咱们再干一杯?”端木恺说着还回望一下飞霜说?“茉舞?你
也一起来?敬我们都督一杯。”
  飞霜依言端起杯子?却知自己的心情绝对和其他三人大不相同。
  “我亦是从头到尾都主战的?”小乔在放下酒杯后说?“但夫君?情势真如你所推测的
那么乐观吗?”“自家人面前?我不打诓语?不过茉舞应可先为你释去一大半的疑虑。”
  “我?”飞霜诧异的望向周瑜。
  “是的?茉舞?你自北方来?又曾被曹营俘去一段时日?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曹军总
数究在多少之间?”“曹操说有八 十万。”是飞霜反射性的回答。
  “但实情并非如此。”端木恺盯住了她说。
  飞霜哑然了?他在问她什么?而她又在这里做什么?打从成为曹营细作开始?她就没
有像今天这般左右为难过?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又为什么会感到为难呢?“茉舞?”“呃
?嗯?这个问题……”“茉舞先是他们的俘虏?后为他们的奴仆?这种军机大事?她怎么会
知道?”小乔出面帮她解围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
  “你真的不知道?”端木恺却不肯放弃的说?“还是你仍想坚持那个数目?好重提投降
的――”她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立刻回嘴。“若没八 十?也有一半。”等到发现自己说溜
了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周瑜对道个答案?却显然还是不满意。“我认为他的兵力总共也不过只有二十
二?三万而已。”
  “你昨夜又去求见吴侯?谈的便是此事?”端木恺问他。
  “不错?昨天在殿上?我虽然已向吴侯指出曹军的四大弱点?但我认为若要让吴侯宽
心?便有必要再做进一步的分析。”
  “哪四大弱点?”飞霜比谁都想要知道?遂出口相询。
  “第一?曹操南下?北方内部并不安定?函谷关以西有马超?韩遂在造反?对他是个
极大的威胁?所以曹操有后顾之忧?第二?曹操舍弃习惯的鞍马?登上不习惯的战船?这
是舍长就短?绝对打不过江东子弟?第三?如今已是十月寒冬?曹操马缺粟草?给养不足
?第四?曹操驱使北方战士远涉江湖之间?水土不服?必生疾病。以上几点俱是行军作战所
忌讳的?而曹操都犯了?要打败曹操?此正其时?所以将军若想捉曹操?最好就在现时决
定?只要给我数万精兵?让我开到夏口?我保证帮他打垮这个曹操。”
  “吴侯听完咱们周郎理直气壮的慷慨陈词以后?心情显然十分激动?于是立刻拔出宝
剑?砍下奏案一角厉声说?‘诸将吏敢有再言投降的?就和这奏案一样。’
  那一刻啊?我真恨不得能立刻上战场去?为吴侯斩杀曹兵?凭我这把载云剑?一定能
让他们如吴侯身前的矮脚小几一样?手起头落。”
  “寒衣?”感受到妻子打了个哆嗦?周瑜立刻对端木恺道?“如此血腥?也不怕吓着在
座约两位女子。”
  “二嫂乃气冲斗牛?勇冠三军的英雄之妻?哪会被这些话吓倒?至于茉舞……”他看了
她一眼?别具深意的说?“胆子应该就更大了?不是吗?”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所怀
疑?飞霜不能问?亦来不及多想?因为她急着要知道更多?更多。
  “我和寒衣都不是在参谋业务中磨练出来?因而善于精打细算的人?所以从来就不把
数字看成机械性的决定因素?对于曹操那所谓的强大兵团’压根儿便看不起。”
  “你到底跟吴侯怎么说?”端木恺也急着要知道答案。
  “我说主降的那些人全上了曹操的当?只看了他写来的书信?便相信曹操真有水陆军
八 十万?其实据你我侦查的结果?曹?从北方带来的军队不过十五?六万?而且已经疲惫
不堪?所得刘表的军队?最多也只有七 ?八 万?对曹操还都怀抱着疑惧心理?换言之?
曹操是带着疲劳易病的军队?指挥三心二意的降卒?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可怕?只要给
我精兵五万?便足以打败曹军了。”
  “痛快啊。”
  “吴侯也说我讲的正合他的心意?他说张昭?秦松等人各顾妻子?存有私心?很令他
失望?唯独你我及子敬三人?态度和他始终一致?真是上天安排来赞助他的。”
  “吴侯太客气了?江东是大家的家园?能不死守?不过子敬这次也算是尽了大力。”
  “是啊?无论是在去荆州前?或回荆州后?他的主战立场都不变?听说在众人皆主张
迎曹?吴侯退席去更衣室时?子敬甚至还紧跟到走廊外边?吴侯被他的诚恳所打动?遂拉
住他的手问?‘子敬?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这事我后来也听他转述了?据他说他是这么回答吴候的?‘刚才那些主张迎曹的人?
都为自己着想?会误掉将军的大事。像我鲁肃这样的人?是可以迎曹的?因为迎了曹以后?
曹操会把我交给本县的地方官去量才录用?最低限度大概可以当个不怎么重要的科员?有
小牛车代步?生活绝对不成问题?倘若好好的干?也可慢慢升至一个州的刺史?年俸六百
石?甚至一个郡的太守?年俸二千石。但将军?您倘若迎曹?曹操能够给您什么官呢?您又
能有什么出路?’”
  周瑜微笑道?“子敬真是会说话?当初将他推荐给吴侯?算是没有做错。”
  “你都督推荐的人?还错得了吗?”
  “得了?左一句都督?右一句都督?你什么时候听过吴侯对我为都督来着?”“是这个
意思啊?难道不是?”“昨夜我向吴侯要兵?他说?‘五万人一时难以备齐?但已选出精兵
三万?战船?粮草和军械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你同子敬?程公先行出发?我随后就派人押
运粮食资源?为你做后援。’程普是孙坚将军的旧部?连吴侯都要尊称他一声‘程公’?我
又岂敢在他面前自居统筹全军的都督?”“好吧?好吧?”端木恺只得代向小乔和茉舞解释
道?“此次出兵?公瑾为左部督?与程公担任的右部督地位相等?左?右部督头衔相合?才
算是我们私下称呼的‘都督’?总指挥官则还是吴侯自任。”
  “理当如此。”小乔自是比谁都还要了解夫婿的知所进退。
  “吴侯最后还说?‘你若能打败曹操?就同他决战?把事情给办了?倘若不如意?那也
没关系?尽管回来同我会合?让我与曹操决一胜负。’”
  “吴侯真好气魄。”飞霜由衷叹道?一颗心却不断的往下沉去?事已至此?岂还有容她
转圜的余地?而且以眼前的形势看来?她该担心的?已不只是端木恺个人的安危?便连曹
军是不是能如他们自以为的一举得胜?她都已不似先前那么有把握了呀。
  有明君若孙权?有猛将似周瑜及端木恺?又有谋士像鲁肃?江东势力?委实不容小觊。
  现在的她?又该如何定位?如何自处?
  照说此刻自己应该立刻修书?向丞相详细报告吴营的种种?包括军力?粮草?战略?
谋策等等?以便曹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吴营之中?有她深爱的端木恺?如果曹军因有她提供情报?而大获全胜?或不必大
获全胜?只要打赢扬威中郎将?然后制伏他或杀掉他好了?到时要她如何面对自己呢?她
可以在知道丈夫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情况下?继续苟活下去吗?不?她没有办法?绝对没
有办法。
  她爱端木恺?绝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更没有办法接受他是因自己而死的
――。
  “对了?吴侯特地要我带句话给你。”周瑜的话声打断了她惊惧的思绪。
  “我?”端木恺脑筋动得飞快?手也摆得飞快。“要我打仗可以?要我当官可不行?你
叫他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哪里会不晓得你的怪脾气?放心啦?他要我跟你说的?并非这事儿。”
  “那是什么?”
  “是香姑娘。”
  此言一出?小乔立刻望向茉舞?眼中有不忍之色?令飞霜莫名所以。
  “她?”端木恺也顿感不安起来?却仍装傻道?“别又是要我去陪她练剑了吧。”
  “她现在感兴趣的是人?而不是剑。”
  “公瑾?”小乔试图转移话题说?“好不容易谈完了公事?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美景与佳
肴了吗?”今夜席设周府临湖的“碧波亭”?在烛火灯光的辉映下?全亭幽静瑰丽?亭影倒
映在湖水中?也显得格外缥缈朦胧?堪称良辰美景。
  但飞霜却无心赏景?反而冲口而出问道?“左都督?可以告诉我谁是香姑娘吗?”不料
端木恺却扬声应道?“此事与你无关。”
  端木恺的反应令她更加狐疑?便直视周瑜再说?“我以为你与夫人肯邀我同中郎将来?
便是有尊我为客的意思。”
  “周某确实一直不曾忘怀你对至友的救命之恩。”
  “那香姑娘――”
  “是吴候的幺妹?名叫尚香?秀外慧中?才捷刚猛?颇有诸兄之风?就是个性稍强?
又极喜欢模仿男子?侍婢百余人?皆执刀环立?平时就在闺房前后四周放哨站岗?让所有
有心求凰者?皆心常凛凛。”小乔索性代夫回答了茉舞的问题?如果趁此能逼出端木恺的真
心意来?又未尝不好。
  但她既不知端木恺近日来在这方面的心意转折?又不清楚茉舞真实的身分与矛盾的考
量?因此此言一出?便只见茉舞霎时惨白了一张俏脸?而端木恺则低头喝起闷酒来。
  小乔只得用乞求的眼光向丈夫求助?周瑜先紧了紧她的手?表示肯定她的做法后?才
延续话题道?“所以吴侯认为唯有气势和武艺都高于香姑娘者?才有资格?也才有可能令她
服气?寒衣?他要你准备在凯旋归来以后?欢欢喜喜的接受他专为你准备的赏赐。”
  原本垂首敛目的飞霜?此时突然端起酒杯来说?“今夜佳肴可口?美酒润喉?茉舞且借
花献佛?敬左都督和夫人各三杯。”说完也不待他们夫妇两人回应?已率先直下两杯。
  “茉舞。”小乔想要阻止?岂料又被蓦然出声的端木恺给拦住。
  “好酒量?”他的唇边带着笑意?但金褐色的眸中却不见丝毫温暖。“那是不是也该和
我喝上几杯?”“当然应该?”转眼间?飞霜已不顾周瑜夫妇惊诧的表情?亦不在意他们两
人从头到尾碰都没碰酒杯一下?连喝了六杯醇厚的元红酒。“你要我敬你几杯?”“加倍如
何?”“寒衣。”小乔惊呼。
  飞霜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但醉了好?醉了便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攀龙附凤?娶孙权之
妹为妻?醉了也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远赴战场?和丞相决一死战?醉了更至少可以忘记她
已默默做下的决定。遗端木寒衣对她既无半点真心?自己又何必留下来忍受更多任他玩弄的
屈辱?“我若喝六杯?中郎将又岂能与我等量而已?”“那我再加倍?可好?”“可以?来?
中郎将?我敬你?喝完这六杯?让茉舞再唱几首歌儿?为你助兴?也让大家尽兴。”
这不是一品元红吗?为什么杯杯下肚?不觉香醇?只感苦涩?是全立时化为心酸泪水的关
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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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飞霜。”夏侯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霜?真的是你?不是我眼花的幻象?”
“是我?是我?潭哥。”她立即投入夏侯猛敞开的双臂中?一迭声的应道?“是我?我回来
了。”
  夏侯猛紧紧拥了她一下?再拉开距离?仔细端详着她。“小霜?你……变漂亮?却也憔
悴清瘦多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年多?在这近两百多
天的日子里?自己发生过多少事啊。
  飞霜刚开口想讲?喉头便已哽咽?跟着泪水就汨汨而下?让原本以为她会娇嗔一番的
夏侯猛大吃一惊?赶紧拉她到帐内矮几前坐下。
  “来?先烘烤一下身子?瞧你一双小手冷冰冰的?迎桐给你的人参?都没喝吗?”“都
喝完了。”她抽噎着应答。
  这个义妹是五岁到他家?即与他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事瞒得过他呢?夏侯猛在看了她
半晌?也思索半晌之后?便直接问道?“但喝最多的人并不是你?那是谁?”飞霜红着眼?
咬着唇?半天不肯回答。
  “小霜。”他沉声叫道。
  “是……孙权帐下的扬威中郎将。”
  “端木恺?”夏侯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你知不知道孙刘已经
结盟?正式与我方绝裂?并拒绝丞相的招降了?”“知道。”
  “既然知道?怎么还会把那么珍贵的人??都送给我们的劲敌之一进补?”“换做迎桐
?一定不会像你这么小器。”飞霜突然嘟哝了一声。
  这个模样反倒又像是他所熟悉的小妹了?夏侯猛不禁啼笑皆非的说?“我们的女儿都快
四个月大了?你这个姑姑却还没过去看过她一次?等迎桐与你碰了面?你自己再看她饶不
饶得了你。”
  “霓儿像你还是迎桐多些?”飞霜知道选这话题一定不会错。
  果然夏侯猛虽极力想要板起脸来?继续数落她?但那双浮现笑意的熠熠眼神?却依然
出卖了他。“你不会自己到元菟郡去看。”
  “哼。说你小器还不承认?迎桐也是。”
  “嘿?”夏侯猛护妻心切?马上反驳道?“我这次南下支援丞相?自己的行李力求轻便
?就为了要帮她带两件貂衣给你?你竟然还忍心编排你嫂子的不是。”
  “我们幼时在京师相遇时?你知道她曾允诺要送我什么吗?”“知道?”原来早在飞霜
五岁?迎桐七 岁时?她们便已认识?那段奇缘巧遇?迎桐已经详细描述给他听过?他当然
清楚。“可是你又还没有――”“端木恺就是我的丈夫。”飞霜小声的插嘴道。
  “――成亲……”夏侯猛兀自说着?接着才瞪大眼睛?并扣住她纤细的肩膀问道?“你
说什么?”她与他对视的眸中?又出现隐隐泪光。“我说端木寒衣是我的夫婿?我已经嫁给
他了。”
  “我就知道你之离开曹仁营中?绝不像你后来写给他的信中所说?只是要藉此刺探吴
营军情那么的简单?”夏侯猛面色沉重?却不失镇静的说?“看来我们兄妹有必要好好的谈
一谈?但首先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胁迫你嫁给他的?”“他没有胁迫我。”
  夏侯猛简直是越听越迷糊。“莫非是出自于你自愿?可是才短短三个月不到?怎么可―
―”“我们成亲已近一年。”
  “什么?”夏侯猛的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却也同时明白若想要搞清楚义妹的婚事?自己
最好就别再开口?先听了再说。“你说吧?给我从头到尾说个明白。”
  “是你一再插嘴?又不是我不肯讲。”飞霜稍稍恢复了她一贯的伶牙俐齿抢白道。
  “我的好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跟我斗气?就会整我。”
  两人这一拌嘴?让飞霜不禁又触景伤神?悠悠说道?“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如果我至
今都还以为自己深爱着你?那该有多好。”
  夏侯猛闻言?心头先为之一松?继之反而更加沉重?飞霜对他的“稚情”并非真爱?早
在他们夫妻预料之中?但照道样听起来?则非但她已和端木恺结成夫妻?而且她还已经爱
――。
  “小霜?你说吧?这次我保证不再打断你?你慢慢的?仔仔细细的说给我听。”
  飞霜叹了口气?像是不知该从何道起的模样?但在回到曹营的熟悉?以及夏侯猛给予
她的安适双重温暖感觉的抚慰下?她终于娓娓道来。
  “去年底?房都尉与我……”
  她讲得仔细?他听得专注?而且绝不允许她打任何马虎眼?于是在夏侯猛的引导下?
许多尘封的往事?便逐一重现。
  比方说她后来利用待在山阴两个月的时间?仗着自己是端木恺亲口证实的正妻身分?
曾结结实实的整治了他表姊叶荷及其夫婿邱霖一顿。
  “你没有弄出人命来吧?”
  “我与房都尉做的是什么事?岂能将事情闹大?”飞霜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太
小看了自己一样。“只是让叶荷承认雀蜂是她让人去放的?逼着她在邱氏宗族的面前?痛责
自己善妒的不是?反正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定了?还有她等于间接破坏了妹妹叶莲的婚事?
以后也休想再回得了娘家?这种两面不讨好?四处碰壁的窘况?可比任何官府的刑罚都还
要来得有效。”
  “也残酷得多。”夏侯猛指出。
  “你别忘了房都尉赔上的是一条命。”
  从她锐利的眼神中?夏侯猛恍惚首度捕捉到曹操之所以敢于派遗她为细作的缘由。
  “难怪迎桐每回提起你们幼时相识的经过?都爱说你最调皮机灵。”
  “哪里?她点子才多呢?不过我前些日子还以为自己又找到了另一位当年的小难友。”
  “真的?”夏侯猛兴味盎然的问道?只因为妻子一直到今天?都还不曾放弃三人有天必
定能再碰面的期盼。“怎么说?”“你知道我们三人分别叫做什么别号?”“香云?蝶衣和蝉
风。”
  “对?香云?蝶衣和蝉风?而就在几天前?于周瑜宴请我与端木恺席间?小乔夫人曾
提及吴侯府内?有位香姑娘……”乍闻孙权有意思要把妹妹许配给端木恺?飞霜简直有五雷
轰顶之感?别说她的家世其实并不输于那孙尚香?就算她贵为曹操之女?和孙尚香也是没
得比的呀。
  只要她是曹营中的人?此生便无和端木恺共结连理的希望?而且看他那个模样?似乎
也早就将扔在山阴家中的那个糟糠之妻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她才会在悲愤交加的情绪冲击下?猛灌酒喝?接着还起身随着周瑜的琴声?唱了
两首歌。
  先唱?“涉江?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却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
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其实她和端木恺分明是“异心而同居”?哪里是“同心而离居”呢?唱到最后?她几乎
已按捺不住满心的酸楚?为免失态?接下去便选了一首诉说女子热烈情感的民间恋歌来唱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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